那麼，這一世……霍禎現下便已經知道了，八成是許氏自己告訴了他。她在急著復位……席蘭薇屏著息掂量著，這一世，至今為止過得順心如意，似乎沒必要再計較這些前世之仇了。不過……計較一下，對她也沒什麼壞處。恰又是新年，為自己添一份&ldo;舒心&rdo;也很好。&ldo;殿下待妾室還真是體貼。&rdo;緩步而出，席蘭薇抿著笑曼聲道。霍禎只覺這聲音陌生，回頭一看幾乎僵住。&ldo;你……&rdo;他面帶錯愕地看著她，席蘭薇銜著笑回看過去，十分滿意地欣賞著他聽到自己說話時的驚訝。眼波流轉，蘭薇垂眸向皇帝一福身，再度看向越遼王，默了一默，一字一頓地為前世的自己說了一句話：&ldo;如此偏寵妾室，誰若是做了殿下的正妻，必是大不幸。&rdo;然則這話說得仍有些衝動。她自己清楚是為上一世的不幸而說，但在旁人聽來，此話從她這原本該做越遼王妃的人的口中說出……簡直就是挑釁！連霍祁都面色一沉，睇了她一眼，話語低低：&ldo;來坐。&rdo;目光劃過霍禎有些發青的面色，席蘭薇輕抿一笑，自去皇帝身邊落座。&ldo;晉位麼……怎麼也得等有五六月的身孕、胎像穩了再說。&rdo;渾不在意殿中還有旁人看著，她柔荑執起皇帝手邊的香茶，毫無顧忌地品了一口，繼而笑意嫣然，向著皇帝道，&ldo;不然目下日子尚早，胎像還不穩著，萬一有個岔子、這孩子沒生下來，越遼王殿下平白多花一份俸祿不是？&rdo;分明地聽到殿中宮人齊齊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又看向越遼王，續說，&ldo;臣妾只是說這麼個理罷了，該當如何，陛下和殿下決斷便是。&rdo;自是覺出她語中的敵意，分明就是在盼著許氏這孩子生不下來，偏生又說得平靜恭敬，好像當真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為他考慮著建議一番罷了。霍禎的面色冷意森森，睇了她須臾，終是隻向皇帝道：&ldo;但憑皇兄做主。&rdo;&ldo;你府裡的事，你自己做主。&rdo;皇帝笑聲寬和，言罷一握席蘭薇的手，&ldo;婕妤連日服藥調養嗓子，脾氣差些，你不必在意。&rdo;席蘭薇淡淡覷他：真是扯謊扯得得心應手。待得霍禎告退，霍祁瞥著她，說出的頭一句話便是：&ldo;好生刻薄。&rdo;席蘭薇羽睫一覆：&ldo;臣妾連日服藥調養嗓子，脾氣差些，陛下莫要在意。&rdo;直把他嗆得笑出聲來。她也一笑，繼而稍斂神色，添了句解釋：&ldo;不是咒那孩子生不下來，稚子無辜，臣妾也希望他平安降生。只是……&rdo;語調微微拖長，她停頓一瞬，接下來的話和上一句一樣認真，&ldo;臣妾委實不想看許氏的位份晉回去呢！&rdo;莫說上輩子有多少筆賬沒算，就是這輩子，她也沒打算放過自己，哪能這麼便宜她！此事多說無益，席蘭薇又&ldo;偷&rdo;了霍祁的茶喝了一口，思量著問道：&ldo;臣妾上次同陛下說的那事……如何了？&rdo;&ldo;你是說楚宣？&rdo;霍祁道，見她點頭，緩而又說，&ldo;前些日子，沈寧把他派去赫契了。就讓他在那邊待著也好，一來遠離長陽，許多事他幫不上二弟；二來若此時急調回來，恐怕反驚了他。倒是已讓人暗中盯著了，他在那邊也鬧不出什麼岔子。&rdo;便安了心，席蘭薇相信他的安排總是沒錯的。有時細細想著，甚至自信地覺得，即便是上一世，沒有她將這些事挑出來，最後在這一戰中勝了的必定也是霍祁。沒再多留，席蘭薇在宮宴開席前半個時辰從宣室殿告了退。如此便還有時間趕回漪容苑一趟，整理妝容，再換一套適宜參宴的衣服。到了院門口，見滿院寂靜中，小鹿背對著她、面朝著院中梅樹，鼻子不住地在什麼東西上輕嗅著。&ldo;怎麼了？&rdo;席蘭薇好奇地問了一聲，小鹿溫聲便抬起了頭，扭過來看一看她，又繼續嗅那東西。走近一瞧，是一截青竹嵌在梅樹下的土地裡。心裡沒由來的一緊，有些並不算好的猜測在心頭縈繞起來。席蘭薇定一定神，回首讓隨行宮人先行退下，徑自俯身去取那截青竹。此處土質鬆軟，她沒費什麼力便將它拔了出來，小心地將木塞那一邊朝著樹，伸手拔下，未見有奇怪的東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