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麼短短的一瞬，她感覺渾身氣力全被抽空了，眼睜睜看著他離開，然後遣走了宮人、跌跌撞撞地摸到了榻邊，哭得無知無覺。如果不是那小貓小鹿，他是不會回來的……她不能再寄希望於它們，再有一次，他就必定不會再原諒她了。心底一份感覺若有似無‐‐她想繼續被他這樣寵下去。席蘭薇到了宣室殿外時，皇帝恰好用罷晚膳，也正準備往漪容苑去。行至長階一半，他一抬眼看見她便笑了：&ldo;巧了。&rdo;她一福身，美眸輕眨，意在詢問他是仍想去漪容苑、還是索性二人一併回宣室殿去算了。霍祁想了一想，卻反而詢問她說：&ldo;一併走走？&rdo;共行在宮道上，席蘭薇懷揣心事，思索如何同他說合適，就顯得格外安靜些。誠然，她總是安靜的，無論是全然不能言時還是近來嗓子漸好時都很安靜。他批奏章時，她能一聲不吭地在他身邊坐上一下午，好似有點詭異，他卻意外地很是喜歡這種感覺，抬頭有意去看她、或是無意間緩神時看到她，她的水眸中總是笑意淡淡，柔美而不刻意。就如同她整個人一樣，不會刻意地去引他注意，但他想看她的時候，她總是在。是以她眸中笑意不再的時候，於霍祁而言便格外明顯。走了一會兒，他似乎在四處張望的目光總有兩三分停在她身上，看她始終不吭聲、卻又偶爾會帶著幾分不安窺一窺他的神色，大抵猜到她是有想說、又怕他聽了不悅的事。沉思片刻，霍祁也未直言問她，右手在她腰上一環，將她攬得近了些，左手遞到了她面前。‐‐有話就寫。席蘭薇不禁一滯。眼簾輕抬，對上他的殷殷笑意，席蘭薇思了一思，心緒稍緩，指下寫道：&ldo;臣妾在後宮……做了些安排。&rdo;&ldo;什麼？&rdo;霍祁眉心微一蹙。自是欣慰她此番到底肯來主動同他道明瞭，又不知是怎樣的安排。&ldo;再過幾日……陛下便知道了。&rdo;她又寫道，&ldo;臣妾知夏月有異，想逼她把實話說出來。&rdo;夏月有異。霍祁心中驟沉，打量著她思索了許久，仍覺得她知道的不會是那般&ldo;異&rdo;。緩了一緩，霍祁輕應了聲：&ldo;哦。&rdo;轉而又添了句&ldo;朕等著就是&rdo;，以掩飾方才的失神。氣息深長，席蘭薇指上也不覺多添了點力氣，又寫道：&ldo;此番……臣妾行事狠了些。&rdo;&ldo;怎麼&lso;狠了些&rso;？&rdo;霍祁睇著她，她猶豫著寫得微顫：&ldo;待得事畢，夏月大抵……&rdo;她不再寫下去，後面的意思卻不言而喻。霍祁心下了然，眉頭緊緊一蹙，又轉而舒展，少頃，又是輕輕的一聲：&ldo;哦。&rdo;平靜得無情，她摸不準是對夏月還是對她。&ldo;臣妾知道陛下不喜歡行事狠戾的女子……&rdo;她寫到一半，被他一握。愈發忐忑於他的意思，怔然抬起頭望著他，&ldo;陛下……&rdo;&ldo;夏月欺你在先，朕知道；夏月下藥害你，朕也知道。&rdo;霍祁笑意輕緩。語中停頓，他俯首看著她，一如她曾直言告訴他，她容得下他寵旁人、卻並不喜歡一般，他略一笑，告訴她說：&ldo;朕是不喜歡。但朕知道你並不是那樣的人，此番如此，你必有你的原因，朕便忍了。&rdo;好像從前對宮嬪無法容忍的事碰上了她就變得無所謂，心底很快就有了那麼多理由為她開脫。甚至有那麼一條是……他也是在權術間遊走的人，又憑什麼要求她一味地心善了。☆、76 揭開夏月已一連幾日睡不安穩。不知怎的，日日都覺得困頓，睡時卻總輕得很，在夢與醒間往往返返，但就是睡不踏實、也醒不清醒。似在夢中的時候，總會聽到有輕輕鼓聲傳來，一下一下的好像敲在心頭。時常變換的節奏她熟悉得很，就是她最拿手的那支相和大麴。是以合著鼓聲，她在夢裡總能依稀看到正練著舞的自己。玉足輕踏在鼓上，起落的力度都剛好合適，踏出輕重適宜的鼓點。是在宮裡？還是在……映陽？似乎意識到不過是場夢。夏月蹙了一蹙眉頭，想要睜開眼，卻疲乏得使不上力氣，便竭力讓意識先明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