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挺好,得寵與否且還另說,炎炎夏日,誰也不願在宮裡悶著熱著。珺山行宮在長陽北面,山清水秀不說,據說風水也極好。是以早在大夏定都長陽之時,便將避暑之所選在了這裡。偌大的行宮方圓萬頃,有亭臺樓閣、亦有策馬狩獵之所。絕好的地方,離得卻有些遠。足足行了五日,才在晌午時聽宮人稟說今晚便能到了。霍祁隨意地&ldo;嗯&rdo;了一聲,又問赫契王室到了什麼地方,宦官如實回了,席蘭薇持著白玉盞的手輕輕一頓:差點忘了……這一年同來珺山的還有赫契人呢,那麼……那場馬術……她沉下心來,興許這一世不一樣呢,一切都說不準,走一步看一步就是。夕陽西斜,天色昏暗下來,街道兩旁投射下來的樹影也顯得黯淡了。席蘭薇覷一覷霍祁,挪了一挪坐到他身邊,執了他的手剛要寫字,就被他抬眸一瞪。接著他抽回手去:&ldo;幹什麼?又想回去?&rdo;&ldo;……&rdo;自然,她已經一連三四日到了早晨就被他召過來、臨睡才許回去了。來了又無事可做,更是連聊天都麻煩得緊。總是這麼幹坐一整天,他無甚不悅,她卻自己都覺得煩了。指尖隨意劃拉著想了一想,一頓,她又強拽過他的手寫道:&ldo;陛下幹什麼總把臣妾扣在這裡?&rdo;扣?這詞用的!&ldo;御醫說了,旅途勞頓,且易水土不服,朕怕你嗓子有什麼不適。&rdo;他支著額頭斜覷著她,說得隨意散漫。……哪至於。席蘭薇一邊不服氣,一邊撇了撇嘴,只好耐著性子坐回去‐‐雖則自己都覺得煩,可他既這麼說了,她也怕有閃失,巴不得趕緊開口說話呢。&ldo;就快到了。&rdo;霍祁銜笑,&ldo;一天都坐下來了,差這一時?&rdo;略作思忖,他又說,&ldo;不然,下盤棋?&rdo;於是棋盤呈上,黑子白子顆顆落下,起初落得很快,而後越來越慢。霍祁捏著一顆白子,用食指拇指交錯摩挲著,俄而淺蹙了眉頭,轉而又是輕笑:&ldo;不錯麼……&rdo;席蘭薇歪了歪頭綻出笑容。從開局到現在,他一直是漫不經心的樣子,於是她費了好大的心力步步緊逼,可算讓他有了這番評價。&ldo;陛下輕敵了。&rdo;她執筆在手邊的紙上寫道。霍祁頷首承認,卻是一句&ldo;輕敵本是大忌&rdo;還未說出來,陡然覺得馬車停了。……到了?好像並不會這麼快,且並無宮人來回話說已快到了。車簾很快揭開,二人一壁回過頭去,一小黃門在車下一揖,躬身道:&ldo;稟陛下……前面有人……擋了去路。&rdo;有人擋路?!這事聽來便奇了。此道直通珺山行宮,又是御駕要過,必定早早清過道,不僅如此,前面開道的禁衛也不少,竟會有人敢擋路?席蘭薇只是訝異,霍祁眉頭一皺:&ldo;何人?&rdo;&ldo;是……是個女子。&rdo;大抵是連那宦官都覺得荒唐,說話說得斷斷續續的,抬眼打量了一下帝王神色,又續道,&ldo;本是要直接擋下,但她言及……&rdo;他的話語驟然停了,連面色都白了一白,好像是要說及什麼忌諱的事情。皇帝神色未變,輕一抬下頜,吐了一個字:&ldo;說。&rdo;&ldo;她……她言及已故的杜充華和衛才人……&rdo;席蘭薇一怔,險些沒反應過來這二人是誰‐‐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兩個稱呼了。她甚至都快忘了,杜氏失子而亡後追封回了充華的位子。舊事突然被提起……席蘭薇神情如常自若,只看向皇帝,不知他會如何反應。皇帝看一看眼前棋局,好像對此並不甚關心似的,隨意地一揮手:&ldo;暫且押著,待到了行宮再說。&rdo;行程便照舊繼續,在漫天星辰逐漸明晰的時候,終於到了行宮。馬車進入宮門便分散往各處。天色已晚了,也做不得什麼,直接送各宮嬪妃去各自的住處。御駕在廣明殿前停下,霍祁步下馬車,自然而然地扶了緊隨在後席蘭薇一把,笑容溫和道:&ldo;時候不早了,快回去歇息。&rdo;席蘭薇頷首福身,向側旁退了半步,待得皇帝進殿去了,才朝著為她備好的步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