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些恍惚，心下覺得……和席蘭薇相識一場，倒就和這陰影似的。無論是遇到陽光還是最終歸於夜晚，到底都會消失得徹底，一點痕跡都尋不到。至少他於她而言是這樣，從來都沒有多麼重要過。誠然，她也希望他過得好，但就算只是面對個陌生人……有這種期盼也十分正常。&ldo;虧了。&rdo;楚宣嘖了嘖嘴，唸叨了一句。站起身來望了一望左邊，黑幕的盡頭依稀能看見一個巍峨的影子，是皇宮裡的含章殿，長陽城裡最高的一處。又望向右邊，星星點點的民居延伸著，到了城牆形成的黑線處驟然消失，再往後，就是漆黑，無窮無盡。他又莫名其妙地念叨了一句：&ldo;倒也不虧。&rdo;還是覺得不枉此行。人麼，各有各的活法。便是遊俠，也分四處闖蕩的和在一處消閒度日的。他這幾年，好歹算是過得驚心動魄，當過細作、殺過佞臣、看過皇宮、進過大牢。除卻她這一環強求不來以外……其他的每一件事，若流傳在江湖中，都足以被津津樂道好一陣子。哦，還寫了本書呢，在長陽城裡賣得很是不錯，皇帝給的酬勞讓他拿去給師叔買了不少稀有藥材。比起最初應下這件事時所想的……已是得到了更多，心裡卻還是空落落的。回到席府最高的那棵樟樹下，楚宣仰頭望了一望，苦笑著道了聲：&ldo;多謝你。&rdo;他曾許願讓她嫁個&ldo;兩廂情願&rdo;的人，最終是做到了。&ldo;讓荷月和小霜也各自嫁個好人吧。&rdo;他續說。想了想，又覺這麼夜深人靜的，自己一個勁地為姑娘家求姻緣實在……彆扭。心中尷尬，雖則四下無人，還是和打圓場似的為自己添了句：&ldo;若不麻煩，能不能也讓我……&rdo;倒是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罵了句自己腦子不清了。長嘆口氣，仍是如舊地躍牆而出。雖則已和席垣熟悉，但來席府……他已不習慣走門了。腳剛落地便覺足腕一痛，身子向後一仰，倒在落地前就撐身又躍了起來。躍回牆上重新站穩，楚宣睇了這毫無理由地就把自己掀翻在地的人半晌，蹙眉道：&ldo;什麼人？&rdo;&ldo;揭了官府的榜，捉拿近來囂張的竊賊。&rdo;那聲音分明清清亮亮的，悅耳動聽。掃他一眼，又很&ldo;善解人意&rdo;地多解釋了一句，&ldo;用赫契那邊的話說，這叫&lso;賞金獵人&rso;。&rdo; 長命女&ldo;……阿玉？怎的又讓弟弟幫你拿東西！&rdo;席蘭薇蹙著眉頭，哭笑不得地接過霍儼手裡的一摞書。六七本而已，可霍儼才四歲，這麼一摞書於他而言已是不少，抱在懷裡連看路都費勁。&ldo;他自己要幫我……&rdo;安玉同樣一臉無奈，&ldo;袁大人要幫著送回來，他都不給……&rdo;&ldo;……&rdo;席蘭薇頓時明白了些，拉過兒子一本正經地教導，&ldo;父皇讓你護著姐姐，不是這麼個護法。你……你太過了……&rdo;&ldo;阿彬哥哥也幫姐姐拿書。&rdo;霍儼歪著頭道，&ldo;每天都幫。&rdo;……可阿彬哥哥比你姐姐大啊！席蘭薇到底把這話嚥了回去，無傷大雅便不多加掰扯。吩咐宮人帶兩個孩子去歇息，自己又等了一刻，可算等來了羋恬。羋恬也早知是什麼事，入殿就算跟她打個招呼而已。飲了口茶，放下茶盞便道：&ldo;那我就直接去了，旁的事回來再說。&rdo;急匆匆的樣子，想也知道必定不是急著替她把事辦妥，而是急著辦妥後趕緊回府去。一年前可算添了個女兒，羋恬高興得簡直無可言述。目下女兒快滿週歲，她親自打點著慶生宴，其他事情皆沒工夫理睬，請她進趟宮，比請暨山神醫還難。羋恬走進尚儀局大門的時候，一干新入宮的小宮女正練著禮數。年長的宮人們見了禮，她們也隨之見禮，只是參差不齊的，問安聲也是前後不一。&ldo;尚儀。&rdo;羋恬銜笑一頷首，朝迎出來的尚儀女官道，&ldo;奉旨來為長秋宮挑幾個人。&rdo;實際也沒什麼可挑，新進宮的宮女，連規矩都沒學全，單看幾眼也看不出心思正不正，只好挑些眉清目秀的。擱在皇后跟前的人，總不能長得看不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