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奇怪的打法。刺客屏息凝神,心知對方大抵是仗著對此地熟悉想刺暗劍,半點不敢放鬆。安寂良久,忽聽身後一陣窸窣,心底暗驚,卻是未及回神便覺小腿一痛。&ldo;鐺&rdo;‐‐席蘭薇已進去的劍被迅速擋開,她幾乎能嗅到劍刃離開ròu體時帶出來的些許血腥氣息。俯身一避,躲開預料中那會立刻劃向自己的一劍,幾乎能感覺到劍身是貼著脊背劃過的,隔著中衣,涼意陣陣。&ldo;鐺&rdo;。兩劍又一觸,這一次卻是把席蘭薇逼到了牆邊,對方的劍死抵在她的劍上,她的劍則已觸到自己頸間。他疑惑著覺出,這人……劍法不行、力氣也不大麼……不再多想,趕緊了結了就是。不是沒和宮中禁衛過過招,對身形有個大致瞭解,反手一刺,心下篤信是正中心臟才對。席蘭薇被陡然貫穿肩頭的劇痛激得冷汗直流。好像能分明地辨別出那劍刃劃過哪一處皮ròu、哪一塊骨頭,在黑暗中給她造成了怎樣的傷勢。握著劍的手都疼得脫了力,不聽使喚地垂了下來,劍刃磕在地上悶悶一響。對方狠力拔了劍,又一陣劇痛。一股溫熱湧出來,在肩頭蔓延開來,然後一點點地低了溫度,涼涼的一片。對方似乎打算就此停手了,向後撤了腳。決不能讓他就這麼走。算起來自己到殿中也有一會兒了,皇帝應該很快就會來。而在皇帝來之前,會有宮人先來候著,他們會發現這裡出了事……只要再拖上一會兒,很短的一會兒,她就能完成這件事。卯足了勁,席蘭薇顫抖著再次握了劍,拼力刺過去。&ldo;鐺&rdo;‐‐這一次,感覺到對方擋得輕輕巧巧。她卻好像再也沒了力氣,無力支撐地栽了下去。在她的身體觸到他的時候,他才發現剛才和自己過招的竟是個女人?!……這女人起初還打算拿硯臺砸死他?!行走江湖,他從來不殺女人,除非這人會要他的命‐‐眼前這位,是想要他的命來著,只是沒那個本事。雙臂架著她,腳下向側旁一點,將方才剛好踩到的一張席子拽了過來,扶著她坐下。感覺她無聲一掙,他蹙了眉,反手在她肩頭的傷口處一按,就覺得她整個人都脫了力,任由他扶著坐下,卻還是一點聲響都沒有。一時想走,又實在好奇,便問了一句:&ldo;你是什麼人?&rdo;沒有回應。安靜下來想了一下,他的思緒比方才清晰了一些,索性坐了下來,又道:&ldo;不是皇帝讓你在這兒堵我的,不然,不會始終只是你一個。&rdo;早該有人衝進來幫她才對。席蘭薇雖然看不到他的面容,還是滿心驚訝。他得是有怎樣的功夫,才能在這個時候……有閒情逸致坐下來問這些?而她居然也不害怕了。反正也再做不了什麼,他肯自己這麼坐著耗時間……她還省事了。兩個人就這麼靜默地坐著,如同他能感覺到席蘭薇現在的虛弱一樣,席蘭薇也能感覺到他對她滿滿的好奇。殿外可算響起了腳步聲。人很多、十分嘈雜,呼喝著向這邊而來,聲勢浩大。&ldo;這幫廢物。&rdo;黑暗中他輕笑涔涔,&ldo;這麼久才發現宣室殿的人都沒了麼?夠皇帝死上幾回的了。&rdo;明明是你做得太悄無聲息……席蘭薇腹誹著,說不出來。皇帝在刺客躍窗而逃後不久到了宣室殿,殿裡燈火通明,之前被暗殺的宮人的屍體已盡數被抬走,但內殿的打鬥痕跡仍是明顯。看了眼宮人正擦拭著的那柄寶劍,霍祁眉頭緊蹙,站在榻邊睇了睇正由醫女包紮著肩頭傷口的席蘭薇,笑聲中不見喜怒:&ldo;你還敢跟刺客過招?&rdo;簡直是不要命。席蘭薇咬了咬唇,遂勉勉強強地抿了笑意。見傷口也包紮得差不多了,便推開了醫女的手,下了榻,抬頭望了一望霍祁,往側旁走去。明顯是要他跟著的意思,霍祁不解,還是隨了去。方見她在案邊停下,挪開席子,指了指地面。低頭一瞧,霍祁雙目一亮。地上幾個墨色腳印很是清晰,大小、鞋底紋路皆看得明白。不禁面露讚許,再抬眼,卻見席蘭薇站在案前執著毛筆發愣‐‐她想寫東西,但那硯臺方才被她丟出去了,墨也盡數倒在了地上,用來留著鞋印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