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錦囊定了定神，看她在案前落座提筆，他便回到榻邊坐下，眼瞧著她在第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字就換了下一張，如此一連寫了好多張。擱下筆後一字字看過，蘭薇將每一張紙都分別折了起來，又摞成小小一沓執在手裡，行上前去俯身跪地，雙手敬呈上第一張紙。霍祁拿過來，展開一看，上面就一句話：&ldo;臣妾有事相求。&rdo;一頜首：&ldo;什麼事？&rdo;話音未落，第二張紙就呈到了他面前，接過來開啟：&ldo;臣妾想回家省親。&rdo;便不由得皺了眉頭，瞟了她一眼，有些不快道：&ldo;你剛入宮兩個月，就想回家省親？&rdo;蘭薇淺一苦笑，呈上第三張紙。這張紙上的字倒是多些，霍祁讀下去：&ldo;臣妾執意入宮，惹得父親不快，已不肯再認臣妾為女兒。父親生辰在即，臣妾想求父親原諒。&rdo;霍祁想了一想，大將軍席垣的生辰似是在半個月後。所以……她苦求了兩個月，合著是為了和父親消除芥蒂、想盡孝？目光落在她臉上，瞧不出什麼說謊的痕跡，仍舊是平平靜靜的樣子。一襲中衣裙跪坐在地，潔白的顏色好像愈發襯得這個人一切都是真的……霍祁一哂，看著紙張上漂亮的簪花小楷斟酌道：&ldo;想求大將軍原諒所以一連求見兩個月、昨天還在杜充華那兒惹了一身傷？朕倒是想問問，你若當真孝順，又何必非忤了你父親的意執意進宮？都說越遼王待你極好，就算是你前陣子啞了也不曾嫌棄，你嫁給他作正妃，不好麼？&rdo;第四張紙遞上來，上面就一個字：&ldo;怕。&rdo;&ldo;怕？&rdo;霍祁語調上揚，疑惑分明，忖度一瞬問她，&ldo;怕他嫌棄你啞、日後待你不好？&rdo;席蘭薇輕輕點頭。其實不只是怕，她很清楚，如果她嫁過去，那些事不久之後就會發生的。霍祁只覺她這心思實在有意思，便又問道：&ldo;去作正妃怕，入宮反倒不怕了？你就不怕朕虧待你？&rdo;這話說來有點嘲諷，他已經虧待她兩個月了。第五張紙奉上，解釋得明明白白：&ldo;為越遼王正妃，須得內掌王府中事、外與他共赴宴參席，臣妾口不能言必定疏漏難免，赴宴更使越遼王顏面有失，日久天長，嫌隙定生；入宮為妃，宮嬪甚多，宮中無需臣妾理事、宮宴上亦不需臣妾應承，縱不見聖顏，也不使陛下徒增厭惡，尚存位份，猶能安度一生。&rdo;霍祁直看得心緒複雜，又覺得也有道理。嫁與越遼王會如何暫且不提，但若說在宮裡……他雖是覺得她水性楊花不喜歡她，但是也不過是平日裡不見，沒想過賜死她或是廢了她，再添更多厭惡更是無從說起。將幾張紙一同往旁邊一放，皇帝睇視著她，眸中有幾許厲色：&ldo;解釋得通。不過，你都提前寫好了，這是把朕會問什麼都琢磨得清楚？&rdo;揣測君心。席蘭薇心下微顫，接著，又一張紙呈了上去。睃了她一眼展開，這張紙上端然寫著：&ldo;臣妾自知揣測聖意大罪一條，但求陛下先允了臣妾所求之事再行治罪。&rdo;霍祁直被她弄得有些發怔。心思透到猜準了他的每一句話，又全然不在乎他怎麼罰她。略一笑，問得清冷：&ldo;你是拿準了朕不會廢了你？&rdo;席蘭薇頜了一頜首，表情有點不自然地承認了。她確實是仗著他不會就這麼廢了她，不憑別的，也不是因為她父親是大將軍，而是知道他素來對她父親敬重有加。&ldo;朕是不會廢了你。&rdo;霍祁淡笑著同意了她的想法，又道，&ldo;但不是不會罰你。&rdo;席蘭薇擱在膝上的雙手一顫，抬眸望向他，等著他說完。霍祁視線微凝，直凝得那一抹笑意都發了冷，口吻中聽不出什麼異樣的情緒：&ldo;杖責五十，你若吃得住，就去看你父親去。&rdo;可算從她眼底看到了別樣的驚慌，方才猜話的從容不迫蕩然無存。霍祁心底有一瞬得逞的笑，遂即又有點愕然地嘲笑自己：怎麼跟她置上氣了？因為她猜中了他的心思所以不快麼？又好像並不全是不快……然則話已出口，不如等等她的反應。席蘭薇緊咬著唇，好像在掙扎要不要繼續這番請求，少頃，終一叩首，起身就又回到案邊，提筆再寫。仍是見她擱筆後自己先認真讀了一遍，拿起來行至他面前，這回倒是沒再下拜，屈膝一福，將紙呈給了他。霍祁隨意地接過，娟秀的字跡如舊，字裡行間顯不出方才的驚慌：&ldo;可否待臣妾回來再罰？今日距父親生辰僅剩半月而已，身上有傷，恐父親擔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