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凝在長階之上的二人身上……那二人，一是玉冠束髮、身材頎長；一是神色淡漠、身姿挺拔。正在殿門口處說著什麼，沒有避人的意思，都是從容自若的樣子。少頃，遙見楚宣語畢，霍禎點了點頭，視線一移，恰往長階之下掃來，停在席蘭薇面上。席蘭薇微凜，也抬眸回視著他，按捺不住那種恨意。恨意森然得讓長階之上的霍禎一悚。緩了緩神，霍禎帶起笑容步下長階，楚宣也隨之走下。二人停在席蘭薇面前，霍禎抬手一揖，笑意款款：&ldo;鳶才人。&rdo;短短的三個字，帶著些許嘲諷的意味。席蘭薇抬起頭，目光清冷地劃過楚宣、停在霍禎面上，口型輕動：&ldo;是你……&rdo;霍禎一怔。&ldo;是你要弒君……&rdo;席蘭薇繼續說著，霍禎仍舊怔神不解，迷茫的樣子讓她想笑。是了，上一世他們當了那麼多年的夫妻，他都從來不能從她的口型明白她在說什麼，這一世如何能懂？那便讓他繼續不懂下去就是，這一世，她活得明白便好。☆、23 知悉銜起一縷輕笑，席蘭薇目光帶嘲地拂過越遼王，提步登上長階。&ldo;聽說皇兄傳御醫給你治了嗓子。&rdo;霍禎的聲音平靜如水，繼而聽見他轉過身來的兩聲腳步，席蘭薇仍自背對著他，他又道，&ldo;皇兄肯為你費這份心便好，想來是……並不好醫，你別心急。&rdo;一句聽上去再正常不過的勸語。如是不知真相，席蘭薇大抵還是會頜首表個謝意。眼下，卻只被這&ldo;勸語&rdo;激得冷意滿滿。真想回過頭質問他一句，究竟是有多期盼她這啞治不好。若是就此治好了，是不是就白費了他那一副狠藥。&ldo;宮中素來不缺名醫，但凡肯上心，想來才人娘子會無礙的。&rdo;沉穩的聲音另席蘭薇一滯。側首瞟了一眼楚宣，不知他為何會突然說這麼一句。猶疑不定地打量一番，席蘭薇沉下氣息，提步再往上走。&ldo;蘭薇！&rdo;霍禎一喝，餘光瞥見剛要跟上去的兩名宮女皆是一悚，又各自低頭只作未聞。冷睇二人一眼，分明是制止她們繼續往前走的意思，霍禎走上前去，擋在蘭薇身前的臺階上，本就比她高出一頭的他陡然又高了一截，&ldo;你不肯嫁我，還這麼恨我？&rdo;語調輕揚，探究中有些許好笑。蘭薇垂眸，冷著臉不去理他，便見他手上一動，攏入袖中，俄而取了一物出來。一隻巴掌大的緞盒，花紋清晰精緻，盒蓋上的銀質搭扣色澤明亮。霍禎開啟蓋子，裡面一串南紅十八子靜靜躺著，溫潤的櫻桃紅色，在陽光下顯得氣息嫻靜。&ldo;聽說你喜歡南紅。&rdo;霍祁將手釧拿出來，在手中轉了一轉，遞到她跟前，笑意淡淡，&ldo;這手釧難得，你……&rdo;他睇一睇她，&ldo;若是喜歡，就留著吧。&rdo;若是喜歡，就留著吧。蘭薇抬頭望著他，笑意迷離‐‐他還知不知道這是宣室殿前？&ldo;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肯嫁我。&rdo;他說著，眼底有點慌亂，&ldo;納了許氏，只是為了平一平朝中的議論。&rdo;……他到底在解釋什麼？真好像她嫁了他、他便不會娶那許氏一樣。&ldo;你我的婚約訂了半年，你說不嫁便不嫁，還反倒是我惹了你一樣？&rdo;他輕聲問著，似乎漫不經心，又透著一股濃濃的好奇，萬分想得到一個答案。席蘭薇的目光到底抬了一抬，落在他手中的那串手釧上。好似帶著幾分喜歡似的盯了一盯，霍禎會意，露出喜色，忙伸手遞了過來：&ldo;你……&rdo;打算收下？席蘭薇笑吟吟地接了過來，託在左手中端詳一番，轉而一握，繼而將右手也握了上去。狠力一扯，珠中系線抻斷，那色澤溫潤的櫻桃紅珠子帶著脆響蹦了一地，隨著跳落得愈低、聲音也更加短促，最終落成一線細密輕音，逐漸消失。在霍禎的愕然中，席蘭薇的目光落在三階之上的那一片小小點翠上。那本是串在手釧下用以點綴的一片，純正的顏色美豔而不遮南紅色彩。是以有那麼短短一瞬，還真覺得自己是暴殄天物了。唏噓一聲，遂又抿起涔涔寒笑，冷睇著霍禎，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再沒停半分。真是覺得一陣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