頜首而笑,席蘭薇緩緩朝清和動著口型,清和認真看罷,點頭朝那宦官道:&ldo;美人娘子說,只是看杜美人那日也帶著一串,好奇哪裡來了這麼多上等的南紅,隨便問問罷了,沒什麼別的意思。&rdo;似是隨意的一語,果真見那宦官一怔。他猶猶豫豫地告訴她說:&ldo;娘子恕臣多一句嘴,這十八子……總共沒有幾串,陛下沒往杜氏那兒送,娘子大概是看錯了。&rdo;那麼……感覺一直搭不上的一環突然出現,將兩邊的事情扣在了一起。席蘭薇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微笑著示意秋白送客。&ldo;到底是文官啊,對這些細緻的東西感興趣。將軍就從不會費心去尋這些。&rdo;秋白回來時銜著笑,隨意評了一句。席蘭薇的目光仍鎖在手上執著的串子上,纖指拂過一顆又一顆南紅珠,最後停在那墜著點翠的三孔翡翠上。抬起頭,席蘭薇看看秋白與清和:&ldo;來。&rdo;二人相視一望,行過去在席蘭薇跟前坐下,見她把那手釧擱在桌上,繼而提了筆:&ldo;速去打聽,有沒有哪一日,景妃在張徐氏進宮時召見了杜氏,且泠姬也在。&rdo;張徐氏在時見杜氏?泠姬也在?清和秋白又不太清楚席蘭薇在想什麼了,仍是依言去打聽。不僅要打聽得細緻,還不能驚了旁人。這次的事倒是不難,外命婦進宮皆有記載,是以先查了張徐氏何日進過宮、又拿著這幾個日子去打聽杜美人和泠姬是否拜見過便是。結果呈到席蘭薇面前,透過窗紙的夕陽微光下,她目光微凝的眼眸裡彷彿覆了一層薄薄的霜霧。原來是這樣,應該是這樣!這孩子……原是因為這個沒了。這是與她關係並不大的事,前世今生都是。那麼,這一世縱有她的出現,這孩子應該也是保不住的。景妃、泠姬、杜美人,還有……瓊章陸氏。席蘭薇翻來覆去地琢磨著這幾個人,隱隱約約地覺得尚有哪一處不對,可又確實每一環都很說得通了。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好像忽然覺得有些憋悶,推開窗深吸一口秋日的涼風,灌入喉中的涼意激得心裡暢快了些。好懸。若是這樣,還真多虧了皇帝讓她遷宮。若不然,那代替陸瓊章走這一步棋的,沒準就是這一世的她了。☆、29 臘月臘月初六,寒風席捲長陽,到了傍晚又飄飄灑灑地下起雪來。雪花捲在疾風裡變得不再柔軟,刀子一般地颳著。宮道上過往的宮娥們都不由得抬了衣袖去遮蔽,若不然,這雪片足以在臉上刮出些紅痕了。席蘭薇正在房裡品著一碗鴿子湯,清和的手藝素來極好,一道湯燉得鮮而不膩,喝著頗是舒服。&ldo;快臘八了。&rdo;秋白坐在旁邊笑吟吟地道,&ldo;眼瞧著冷得愈發厲害,奴婢都盼著喝臘八粥了。&rdo;席蘭薇持著湯匙的手一顫。臘八粥……上一世時,那是每年臘八她都會親自下廚去做的東西。眼下這一年,她剛嫁給霍禎不久,尚算和睦,不到傍晚霍禎就到了她房裡,一同用了粥;次年,成了她差人把粥送到霍禎房裡去;再後來,他就常去妾室那裡了。蹙了蹙眉頭,暗歎但凡思及前世,總是不快多些。搖了搖頭,今年在宮裡,怕是連過這節的心情都沒有了。因為,今晚……子時剛至,各宮皆已歇下,連未召宮嬪的皇帝都已看完了奏章就寢。一片靜謐中卻突然掀起了嘈雜,接著各宮的燈火便逐漸亮了起來,星星點點的,在漆黑的皇宮裡映出無數亮光。並不清楚出了什麼事,漪容苑的宮人們也都有些不安。蘭薇更了衣出門,迎面碰上了長盈宮主位欣昭容,掌著宮燈的秋白清和忙是一福:&ldo;昭容娘娘安。&rdo;欣昭容亦是眉頭緊蹙,顯了點急躁的樣子。見席蘭薇也剛好出來,忙道:&ldo;本宮去祺玉宮走一趟,杜氏的孩子怕是……&rdo;欣昭容的話語戛然而止,沒有再說下去。縱使早知這一天,席蘭薇還是暗抽了一口氣。關乎皇裔的大事,從來不只是各宮主位表個關心便可的。席蘭薇知道欣昭容的意思,索性與她同行,還可借她的煖轎一用。一路上,欣昭容都皺著眉,長甲緊扣著衣袖,是當真擔心。席蘭薇一喟,欣昭容倒真是心善。莫說她因為先前的不睦即便早知今日也仍冷眼旁觀了,後宮嬪妃裡,恐怕也是盼著杜氏這孩子生不下來的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