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rdo;蘇妤和蘇澈都一訝,各自飲酒不再言。旁邊一桌客人看了看他們,也自去盛了酒,遂過來同他們寒暄了幾句,相互敬了酒,繼續各等各的菜。又過須臾,終是走來一老嫗,端了六碗麵來,三碗給他們、三碗給了旁邊那桌。那麵條看著都不長,還歪歪扭扭的,連麵湯也無,蘇妤不覺眉頭淺蹙,不無好奇地問她:&ldo;這是什麼?&rdo;那老嫗回道:&ldo;油潑抻面。&rdo;&ldo;……&rdo;蘇澈想了想,&ldo;還有別的麼?&rdo;那老嫗又道:&ldo;只有油潑抻面。&rdo;&ldo;……&rdo;賀蘭子珩不得不再度覺得,太皇太后還是在騙他。面一入口,三人卻皆不得不承認這面委實做得不一般。勁道不說,味道也十足,辣椒油弄得很香,又不和麵本身的淡淡香味相沖突。都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一時竟也心中誇讚不已。旁邊那三人吃得比他們要快些,臨走前又著意敬了他們一次酒,相互一揖離開。這酒不烈卻香醇,不僅皇帝和蘇澈喝著不在話下,便是蘇妤這樣邊吃邊喝,不知不覺也飲盡了一碗。蘇澈再度去盛了酒來,剛擱在桌上,卻有一隻小飛蟲不偏不倚地直直落進了蘇妤的酒碗裡。六隻小腳不住地劃弄著,弄得蘇妤還未來得及覺得噁心便被逗得一笑。遂拔了頭上的銀簪下來,輕輕將簪尖伸進酒中,&ldo;救&rdo;了那小蟲出來。隨手將簪子丟在桌上,蘇妤端起碗來要喝。嘴還未碰到碗壁,皇帝無意間一瞥那簪子,陡然抬手掀了她手中的碗。一聲脆響,蘇妤驚詫不已地看著地上的碎瓷:&ldo;陛……&rdo;已被皇帝舉到她眼前的簪子讓她立時三刻發不出聲來‐‐那簪子伸入酒中的一截已然烏黑,和其他部分質地上佳的雪花銀黑白交映。砒霜。蘇妤與蘇澈俱有一驚,皇帝沉聲一喚:&ldo;來人。&rdo;頃刻間,便有數人擁進這小小的酒館中。那老翁和老嫗慌張地出來檢視,立時便被抵在劍下。皇帝淡看著他們一聲玩味的輕笑:&ldo;下毒?黑店?&rdo;&ldo;這位公子。&rdo;那老翁避了避劍刃,說,&ldo;我們都是做正經生意的,這店也開了許多年了,好端端的,下毒做什麼?&rdo;那老嫗卻沒好氣地說:&ldo;須得知道當今天子正在祁川避暑,如此仗勢欺人,你們當心!&rdo;在場眾人皆覺得莫名一震,覺得這老婦的話語坦蕩極了,一時竟都有幾分相信當真不是他們下的毒。但皇帝未發話,到底誰也不敢把劍擱下。店裡一時劍拔弩張,又有客人到來,在店門口看了看,立刻識趣地離開了。皇帝站起了身,揹著手看著他們,指了指蘇妤,口氣溫和地道:&ldo;這位是我內人,那位她弟弟,若不是你們下毒,總不能是我二人想害她。&rdo;老翁和老嫗一時都無言以對,連同蘇澈自內的一眾禁軍都尉府護衛,都靜等著皇帝一聲令下便取他二人性命,那老嫗掃了皇帝一眼,卻脫口而出道:&ldo;怕是你別的妾室鬧的吧?&rdo;……她說什麼?這人瘋了麼?皇帝蹙了蹙眉頭,笑睇著她說:&ldo;何出此言?&rdo;那老翁卻也眼前一亮,遂向他道:&ldo;你讓旁人都退下,我們便告訴你是怎麼回事。&rdo;都退下?這二人當他們是傻子麼?賀蘭子珩按捺著怒意仍是笑說:&ldo;都是在下的親信,不用避著。&rdo;一陣安靜之後,便聽得那老嫗不快道:&ldo;當皇帝的,一碗水得端平。後宮裡厚此薄彼,總會鬧出大事來。&rdo;遂覷了蘇妤一眼,&ldo;這位……是陛下的寵妃吧?&rdo;&ldo;……&rdo;誰都無心回答蘇妤是不是皇帝的寵妃,眾人一時都震驚於這不起眼的老婦人到底從何處看出的皇帝的身份。賀蘭子珩面上一陣發白,終於還是揮手讓旁人都退下了。心覺奇怪得很,面色沉沉地問她:&ldo;你怎麼知道朕……&rdo;&ldo;陛下那玉佩。&rdo;老嫗指了指他腰間的白玉佩,&ldo;歷代天子相傳的東西,是不是?&rdo;&ldo;……是。&rdo;賀蘭子珩點頭承認。但那玉佩乍看之下實則並不顯眼,莫說個外人,便是朝中重臣甚至宮中嬪妃都鮮少有人一眼就能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