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又穿得這樣少。&rdo;皇帝一邊說著一邊搖頭,笑斟了杯溫酒給她。蘇妤頜首一哂,捧起酒杯來。自不是她不知愛惜身子,去成舒殿問安時天色尚早,比現在要暖和一些,原是打算問完安再回到綺黎宮歇一歇、赴宴之時再加件衣服便是。可聽了那一番話,蘇家的事讓她心生煩亂,總覺得在寒風中才能清醒平靜一些,便一直在宮中隨意走著,之後就直接到了輝晟殿來。&ldo;本想召蘇澈回錦都的,但目下他身上事務正多,脫不開身。&rdo;皇帝低言解釋道。蘇妤微笑:&ldo;無礙的,也不差這一個年。只要在他生辰的時候,陛下準他回來便是。&rdo;只覺自己在應付這些事時比從前得心應手了些,擔心仍是擔心,卻不至於整日的魂不守舍了。一場宮宴中都未有半分顯露,銜笑敬酒、或是飲下別人敬的酒,一顰一笑都將儀態維持得很好,看不出有什麼心事。宮宴散後,皇帝去了綺黎宮。除夕夜,若有皇后便是要帝后一起過年,如今雖沒有皇后,但是去了從前這位髮妻的住處……蘇妤心下暗想,一連兩年除夕,皇帝都是與她同過。明日一早,六宮又有的說了。同乘步輦,蘇妤覺得酒勁有些上湧,弄得她頭暈。便將胳膊支在扶手上,揉著額頭歇息。步輦隨著抬轎宦官的步伐有致輕晃,更是加深了這種暈眩,蘇妤皺了眉頭,覺得連心裡也堵得慌。忽覺有什麼東西從後背撫過,蘇妤微一皺眉睜開眼,回頭正對上皇帝的眼睛。剛伸手將她環住的賀蘭子珩一笑:&ldo;不嫌胳膊硌得慌?&rdo;&ldo;……&rdo;蘇妤擱下支在扶手上的胳膊,任由他攬著,靠近他的懷裡。&ldo;明知自己酒量不行,今晚還喝這麼多?&rdo;皇帝笑意促狹,蘇妤闔目輕道:&ldo;難得過年……&rdo;實際她也知道,自己強掩心驚之下,如此這般喝酒難免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步輦直至德容殿門口才停下,行下步輦,皇帝睇了她一眼問道:&ldo;還走得動麼?&rdo;&ldo;……走得動。&rdo;皇帝眉宇輕挑,故作嚴肅道:&ldo;若走不動,朕抱你進去?&rdo;不看也知旁邊的一眾宮人定然又是一副忍笑忍得辛苦的神色,蘇妤紅著臉說不出話。不說話無妨,驀覺身子陡然騰空,回神後也只剩了怒目而視的份:&ldo;臣妾不是說了……還走得動!&rdo;&ldo;看你醉醺醺的,怕你摔著。&rdo;皇帝說著笑意愈深,&ldo;如是在門檻處絆一跤,多丟人,是不是?&rdo;&ldo;……&rdo;這一刻,就算是有萬千心事也只好全然放下,頭埋在皇帝懷裡避開宮人們的視線。簡直覺得這比在過門檻時摔一跤還要丟人。那晚自是一夜旖旎。翌日,照例是元日大朝會,蘇妤想起去年今日,一場惡夢導致她對皇帝頓時充滿恐懼繼而說盡了狠話、導致皇帝竟強拽著她一併去了朝會的事……不禁有些不安。賀蘭子珩醒時見她已醒,四目一對,不過片刻便猜出了她這眼神大概是什麼意思,輕一笑說:&ldo;醒了?正好,起c黃,跟朕去輝晟殿。&rdo;&ldo;……&rdo;蘇妤的心陡然懸起來,聲音都變得不穩,&ldo;陛下……臣妾……&rdo;如是再去,難免被人瞧見;如若被人瞧見,她非得被群臣上本指責干政不可。便聽得皇帝一笑,徑自坐起了身,又回過身來低頭在她側臉上輕一吻,笑道:&ldo;逗你的,睡吧。&rdo;如蒙大赦。眺著皇帝離殿的身影,蘇妤緊了一緊蓋在身上的錦被。深嘆一聲這就叫時過境遷:去年此時,一場夢弄得她滿心恐懼,甚至不願再見皇帝、寧可回到那失寵的境地;如今,她想起了前世的所有事情,亦是覺得自己目下是更恨皇帝了,卻又好像完全生不出如去年那般可怕的恐懼和恨。煩亂地扯起被子蒙在臉上,恨不得立時三刻大罵自己一頓才好。又躺了一會兒,隱隱聽聞腳步聲,繼而隔著被子聽到折枝略有奇怪的一聲輕喚:&ldo;娘娘?&rdo;蘇妤掀開了被子,緩了口氣問她:&ldo;什麼事?&rdo;折枝一福,先笑吟吟地道了句&ldo;娘娘新年安&rdo;,才又稟說:&ldo;方才走時,徐大人留了話,說是娘娘吩咐的事辦妥了,都在椒房殿內殿侍奉著,要打聽什麼都容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