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逐漸查出,與靳傾的那一戰,是楚家主要與靳傾右賢王勾結,葉家卻也出了一份力。這些大世家沒有幾個不多疑,他準確地查到了楚奕無妨,只怕在楚家眼裡,難免要覺得是葉家供出了什麼。如是此時再有人挑撥幾句,讓楚家恨上葉家也不是難事。&ldo;那&lso;商隊&rso;,本確是該葉家差人去的,但因兄長有事,只好讓楚奕去。&rdo;葉景秋啞音輕笑,&ldo;臣妾那時還慶幸兄長逃過了一劫,卻到底還是一場空。&rdo;如此說來,楚家將這筆賬記在葉家頭上的原因倒是更簡單了。臨時換了人不讓自家長子去、之後便恰好出了事,疑到葉家再正常不過。&ldo;昭儀娘娘。&rdo;葉景秋睇向她,一抹淺淡的笑意蘊起來,輕輕道,&ldo;如今昭儀娘娘知道得寵要擔著何樣的風險了麼?不止是一家生死存亡。&rdo;蘇妤一噎。&ldo;陛下,臣妾知道陛下現如今疼昭儀了,但行刺一事不是葉家的罪……陛下怎能為安撫昭儀將此強加到葉家頭上?難不成當真要為她連青紅皂白也不分了麼?遇刺一事,是楚家所為、是因陛下誅殺楚奕而起……歸根到底不過她如今得寵罷了,和葉家無半分關係!&rdo;這番話說得頗有些激動,蘇妤亦從葉景秋眸中尋出了幾分不甘和怨毒。一聲悶響,皇帝的擊案聲止了葉景秋的話音。凝滯片刻,皇帝的語聲倒仍平靜如常:&ldo;葉景秋,你覺得葉家有冤,朕可以再差人去查,但你不能把這些怪到昭儀頭上。&rdo;微有一沉,皇帝又道,&ldo;即便是隻因朕要寵她,也是朕的事,何能怪她?&rdo;&ldo;陛下您……&rdo;葉景秋神色錯愕,沒想到皇帝竟是此時還對蘇妤的清白維護得如此小心、小心到了連一句話都要徹底替她解釋清楚。清冷一笑,葉景秋又道,&ldo;葉家不曾行刺過、臣妾也沒有下蠱詛咒過昭儀……&rdo;蘇妤黛眉輕挑,淡看著她不說話。&ldo;陛下廢了臣妾的位份,不就是為這個麼?但此事……臣妾委實冤得很。&rdo;葉景秋虛弱一笑,自顧自地又說,&ldo;是,事到如今臣妾無力自證清白,但……&rdo;&ldo;你不必說了。&rdo;皇帝忽地截斷了她的話,揮手便讓宮人們退下,在葉景秋略有不解的目光下告訴她,&ldo;朕知道不是你做的。&rdo;&ldo;那陛下還……&rdo;登時有了委屈之意,葉景秋驚愕地望著皇帝。&ldo;你沒有下蠱害她,只是你未來的及,並非你不想出手。&rdo;皇帝輕笑,&ldo;你敢說你不曾動過這心思麼?如若沒有動過,子魚從何處得到的那木管?&rdo;蘇妤仍靜坐於帝王身側,笑看著葉景秋的神色間的委屈蕩然無存,只餘愕然。她自不會想到皇帝早已知道了這所有的事,故而想如此再在皇帝面前告自己一狀。如是皇帝不知,這一狀大抵是能告成的吧,但此時……&ldo;你不知悔改也還罷了,還要拿這事讓朕責罰昭儀麼?&rdo;皇帝問她。沒有差人重查行刺一事,在此事上,賀蘭子珩知道葉景秋的話是可信的。便削去了這一條罪名,亦不問斬葉闐煦了,改為賜死,留了全屍。葉景秋自盡在父親頭七的那一日。正是臘月裡,天氣冷得很,這一年雪又下得頗多。蘇妤站在廊下望著漫天飛雪,聽得宮人的稟奏輕有一嘆,說:&ldo;去置口棺材,把她葬了吧。&rdo;郭合一揖,回說:&ldo;臣聽說,佳瑜夫人已下旨下葬。&rdo;也罷。遂回到屋中,側倚在榻上出神。只覺這一切都太快,她記起了前世的事、心中恨意凜冽,想著要一筆筆地將賬算清楚,然後,她最恨的人便這麼快就死了……不知算不算老天有意讓她出這一口惡氣。恨意凜冽……蘇妤一聲啞笑。那日醒來後,她本是以為,在這樣凜冽的恨意中,她最恨的人該是皇帝、日後再無法和皇帝和睦相處了。實際卻是不然,她在榻上靜靜躺著的時候,這種恨好像就已平淡了許多,再度見到皇帝、聽著皇帝有些緊張地跟她解釋前一晚喝多了的事時……好像愈加恨不起來了。就像這嚴冬飄落下來的雪花,在疾風中落下,冷極了。可落在手心裡的時候,不過短短一瞬便會融化。蘇妤心底的恨意,便是一次又一次地升起,又在皇帝的話語亦或是笑容中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