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此事不了了之，只使得陛下心中對佳瑜夫人存個疑。這話蘇妤未敢說出，皇帝倒也明白個七八分。若非因為他重生了、為給蘇妤留著後位而要有意找竇家的把柄，此事大約真會遂她的心思走下去。沒依著棋譜走棋的，是他。&ldo;可信麼？&rdo;皇帝問話的語氣輕佻，&ldo;既是不肯看她做皇后，又為什麼覺得此事做不得？&rdo;&ldo;陛下恕臣妾直言……&rdo;蘇妤說著，口氣不覺硬了兩分，&ldo;陛下大約清楚……那兩年，臣妾是怎麼過的。&rdo;皇帝身子一震，遂沉然應道：&ldo;朕知道。&rdo;&ldo;生不如死。&rdo;蘇妤蘊起笑容，因隔著些距離，目下天色又晚了，在殿中燭火的映襯下看上去不太真切，&ldo;很多時候臣妾都想，還不如死了吧。自盡或是找陛下認了當年的罪、求陛下賜臣妾一死……但最終也沒有，因為臣妾沒做那樣的事，臣妾自認無愧。&rdo;語中輕頓，她抬頭看向皇帝，續說：&ldo;臣妾不想讓自己有愧。&rdo;所以在一切都安排妥當後，她還是心軟了。大概說不上是對那孩子心軟了，卻是對自己的良心心軟了。&ldo;那如是佳瑜夫人當真有孕了呢？&rdo;皇帝逼問著。蘇妤微怔未言，皇帝又說，&ldo;如是……她當真做了皇后呢？&rdo;這問題問得也太直白。他曾許過她後位，如今，卻直言問她，如是旁人做了皇后她會如何。蘇妤垂眸靜思著，不是在斟酌如何應付他，而是她自己也委實想知道，自己對此會有一個怎樣的答案。失去上一世失去過、這一世又失去過的後位……且是再次眼看著竇綰坐上後位。&ldo;陛下是明君。&rdo;蘇妤輕輕說，引來皇帝一聲冷笑：&ldo;別揀好聽的說。&rdo;蘇妤抿笑，兀自繼續說著：&ldo;陛下是明君，冊封皇后，必有利弊權衡。但臣妾自認曾與陛下同牢合巹，雖是落罪被廢，但不久前陛下亦說當年之事疑點尚存、更親口許過臣妾後位……&rdo;皇帝輕一蹙眉：&ldo;所以呢？&rdo;&ldo;所以陛下如是此時冊旁人為後，臣妾便會去爭。&rdo;一時間，皇帝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蘇妤口中說出來的。這直白得毫不掩飾的不忍、不讓。&ldo;但臣妾不會去害她的孩子。&rdo;蘇妤微微笑著，&ldo;陛下別不信。不是臣妾心善，是經了這次，臣妾知道自己下不去手。如此這般，便是做了，大概也易露馬腳，豈不是自尋死路？&rdo;倒是想得明白……又是沉默了好一陣子，皇帝方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說：&ldo;凡事要有個證據，你這般信口說了，朕如是不信你呢？&rdo;&ldo;未敢奢求陛下會信。&rdo;蘇妤頜了頜首，&ldo;臣妾將心中的話說出來，信與不信便是陛下的事了。反正……陛下從前也不是沒不信過。&rdo;她在拿從前的事將他！皇帝看著眼前頗有幾分賭氣之意的蘇妤，心裡說不清是氣是笑‐‐這樣的話，若是擱在上一世，他便是接她兩個膽子她也不敢說；但這一世……他努力了那麼久，她敢這麼沒輕沒重了自然是好，可他怎麼就覺得……自己有點自討苦吃呢？悶了半天，皇帝站起身來，到她面前一扶，卻是陰著一張臉睇了她半天。剛進殿的時候，看她明明是害怕，真心實意的害怕。最後怎麼就話鋒一轉將他的軍了？自己哪句話露怯了？無暇反省，皇帝抬手便一個響指彈在她額上，滿帶威脅地嚴肅道：&ldo;這次自是半截收了手、後悔了，便這麼算了吧，若再有下次……&rdo;&ldo;不會了……&rdo;蘇妤垂首囁嚅說，&ldo;單憑這一次，臣妾便知自己下不了手去。什麼也未做成不說，還平白輾轉反側了一夜未眠，得不償失。&rdo;滿意而放心地點了頭，賀蘭子珩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心底最大的疑問問出來‐‐她為何會此時突然防著佳瑜夫人有孕？上一世，竇綰便是這時候有孕的。當然，蘇妤不願看她為後，著手設防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未免太巧了些。斟酌須臾，皇帝很是委婉地問道：&ldo;你為什麼……會覺得佳瑜夫人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