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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妤靜靜聽著,思量半晌,緩緩言道:&ldo;修媛娘娘,您該知道臣妾此番晉位便是因為陛下對當年之事尚存疑慮。娘娘您可以記恨,但如真不是臣妾所為,娘娘如何?&rdo;楚修媛短短一滯,再回神時蘇妤已徑自轉身踏上步輦,穩穩地落了座,側頭看向她平靜道:&ldo;修媛娘娘別忘了,事出之時,臣妾尚是太子妃、是陛下的正妻,臣妾知道當家主母要容得下什麼,從來沒想過要去害妾室的孩子。&rdo;那一剎那間,楚修媛望著端坐在步輦之上沉容看著自己的蘇妤,幾乎出了錯覺。似乎眼前之人還是當年風光無限的太子妃,她們這些妾室都只有見禮的份兒。見楚修媛一時怔住,蘇妤也懶得與她再多費口舌,淡聲吩咐了回宮。步輦抬起來,走出去數步,楚修媛才拉回了神思,望著蘇妤的背影狠然切齒,也往自己宮中去了。這一下午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回到宮中蘇妤便覺困頓不已。吩咐宮人備水沐浴,長湯中熱氣氤氳,水面上均勻地漂了一層花瓣。蘇妤闔著眼,思量著今天的每一件事、甚至每一句話。爭寵……這是她此前從沒想過的。做正妻時,她覺得她不該爭;貶為妾室時,她受盡厭惡爭無可爭。如今……背後傳來宮娥們一疊聲的&ldo;陛下聖安&rdo;,聽得蘇妤渾身冒了一陣冷汗,又因想的事太多一時未能回過神來,僵在水池中紋絲未動。賀蘭子珩猶站在門口,遠遠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女子。身子浸在水池中,只潔白的肩膀露在外面,靜靜地半點不動,這是……睡著了麼?他忽然猶豫要不要出去。其實他本也不是有意要來看她沐浴,只是到霽顏宮的時候他滿心都在琢磨見了她說些什麼合適。聽宮娥稟了一句&ldo;婕妤娘娘在沐浴&rdo;,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然後就神使鬼差似的走過來了。到了門口看見她時,他才真正意識到宮人方才稟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看她始終不動,莫不是真睡著了?著涼了怎麼辦?賀蘭子珩不自覺地啞笑一聲,提步悄悄走了過去。蹲下身,手剛在她肩頭一觸,她忽地有了反應,渾身一陣瑟索,繼而立刻轉過身來面朝著他,身子仍舊浸在水裡,被水面上的花瓣遮得嚴嚴實實,就露了肩膀出來。蘇妤低了低頭:&ldo;陛下大安。&rdo;雖是有了爭寵的想法,但話一出口她便意識到‐‐面對眼前這個人,她已經冷漠慣了,一時怕是改不過來。不過也罷,如若突然轉了性,莫說她自己不習慣,連他也要起疑。&ldo;你……&rdo;皇帝的手滯在半截,輕一咳嗽,&ldo;朕還以為你睡著了。&rdo;蘇妤沒有答話,垂眸靜靜待著,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警惕。皇帝心中長嘆,遂站起了身:&ldo;不擾你了,朕去寢殿等你。&rdo;&ldo;恭送陛下。&rdo;蘇妤如舊的口氣。她的寢殿……和他記憶中的一樣。換句話說,和幾年後他死時一樣。除卻宮人多了些‐‐多了那些他幾日前安排進來的宮人以外,就沒有什麼大差異了。他環顧四周,心裡一股莫名的悽意。他不知道這一世的事他究竟能扭轉多少,亦不清楚幾年後他是否會如上一世一樣死去,只是希望……如若還是那般死去後,他可以再回到這殿裡來,卻不用再一次看著她絕望地自盡,帶著對他無盡的怨與恨自盡。那些畫呢?他忽然想起了那些畫,他死後站在她身後與她一張張看完的畫。從顏色來看,那都不是新畫,該是已經作成許久了。他的目光定在放著筆墨紙硯的案上,提步走了過去,有幾分猶豫卻又不由自主地開啟抽屜。手顫抖著滯住。那抽屜收拾得乾淨,除卻一沓紙以外再無其他。紙是背面朝上放著的,依稀能看到些許透過來的色彩。他定了定神拿了出來,一張張看著,看著畫上的他們,相處和睦……每翻過一頁,那紙張就如同刀子一樣在他心上劃過一道口子。在先前的很多天裡,他都覺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再活一次來彌補她;如今他突然發現,即便有機會彌補她,再面對這些過往的時候,他也並不比死後看到這些時心裡舒服。只會愈發自責,自己從前錯得太離譜、太可怕。他的手停了下來。又是那張畫……三月三上巳節,他為她行祓禊禮的那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