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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以養傷為藉口,光明正大地歇上些天,等此事過了再做事,誰都安心。崔婉傷得不輕,但手底下的宮女輪著去照顧她,誰花的工夫也不長,餘下的時間就在房裡悶著。幾日下來,雪梨有一種自己其實是繡房宮女的錯覺。那個荷包繡得越來越快,手法愈發嫻熟。在皇帝疹子初愈、下旨回宮前,繡紋中最主要的雄鷹已完成,餘下的就是周圍雲紋之類的點綴了。九月二十七回到洛安皇宮時,尚食局中又亂了兩日。女官們傷還未愈,途中顛簸之後有幾人發了燒。好在未再有人來問罪,又已回到宮中,請太醫、醫女都方便,就見鄒尚食和幾位司膳進進出出個不停,忙著打點各處,為幾人療傷。九月三十,雪梨的荷包終於完工了。恰又是個逢十的日子,指揮使該是在那小院中,她便尋了個由頭去了。躊躇再三覺得只有個荷包似乎太寒酸,於是又備了一菜一羹。深秋,那條本來就鮮有人至的宮道顯得更悽清了……悽清中透出點肅殺,風聲嗚咽落葉拂地,聽得雪梨寒顫不斷。再想想指揮使那張鮮見笑容的冷臉,更加寒顫不斷!不過衛忱應該也在吧?雪梨縮手縮腳地想著,閉一閉眼,努力不多回憶指揮使的冷臉,轉去想衛忱的笑容,身上的寒顫可算緩解了一些。衛忱的笑容總是那樣暖暖的,做的事情也是。讓雪梨想起進宮前的鄰家大哥哥,怎麼看怎麼舒服。終於到了那小院,紅漆微見斑駁的門上似乎覆了一層薄薄的白霜。雪梨抬手猶豫了半天才叩下去,門聲篤篤響著,她一想到一會兒要主動跟指揮使說話,心跳就跟門聲一樣響!木門緩緩開啟,雪梨低著頭,首先映入眼簾的仍是那銀灰色的曳撒。一抬頭,卻是猛一退!來開門的是指揮使本人……&ldo;大人。&rdo;雪梨調整好心緒一福,抬眸偷瞅瞅,指揮使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向旁一退:&ldo;進來。&rdo;雪梨踏進院中,越走越周身發寒:院子裡沒有其他人,石案上放著酒壺酒盞,指揮使再喝悶酒的樣子,似乎心情不太好。果然,他沒有怎麼理她,踱回案前仰首灌了一盞酒下去,放下酒盞默了一會兒,才問她:&ldo;有什麼事?&rdo;雪梨腦中驀地一空,手上明明拎著食盒、袖子裡放著荷包,被他這麼冷言冷語地一問倒連來意都忘了,脫口而出地反問一句,&ldo;大人您怎麼喝悶酒?&rdo;指揮使睇一睇她,短喟:&ldo;家中出了些事。&rdo;手上一緊。雪梨可算察覺到食盒的存在,緩過來了。但被她問出的話已不好打斷,悲憤地暗咬了咬牙,只好先把食盒捧過去:&ldo;大人您搭著菜喝……&rdo;指揮使眉頭輕挑。雪梨不敢再看他這張冷臉了。食盒擱在石凳上,她悶頭開啟,將裡面的兩道菜端出來放在案上。一道是醉魚,一道是南瓜羹。準備的時候沒多想,現在一看,醉魚適合當下酒菜,南瓜羹酒後緩緩胃剛好。指揮使頷首,輕道了聲&ldo;多謝&rdo;,將檀木盤中倒扣著的乾淨酒盞翻了一盞過來擱到她面前,問她:&ldo;你能喝嗎?&rdo;雪梨趕緊搖頭。指揮使略一笑,還是給她倒了一杯,淡聲說:&ldo;若願意就嘗一點,是好酒。&rdo;她傻看面前酒盞一會兒,越來越清楚他現在有多不高興了,擺明了是想找人陪他喝一杯的樣子,偏偏其他御令衛們都不在。雪梨不知道該怎麼脫身,如坐針氈地躊躇許久之後捧起酒盞小啜了一丟丟,醇厚的酒香頓時瀰漫滿口,而後嗆得她直咳嗽。她抹著被嗆出來的眼淚看他,大有不解:&ldo;什麼事讓大人借酒消愁?&rdo;又不好喝,這種做法太奇怪了!指揮使氣定神閒地又喝了一杯下去,執箸夾了一小塊醉魚,看看她:&ldo;不許說出去。&rdo;叮囑得沉重,神色間倒有&ldo;可算能說說了&rdo;的輕鬆。雪梨連連點頭,坐直脊背,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ldo;不說!&rdo;指揮使掃了眼她面前的酒盞:&ldo;再喝一口。&rdo;……這是覺得她喝多了記不住最好嗎?雪梨乖乖地又喝了那麼一小口,艱難地往下嚥著,聽得指揮使自嘲而笑:&ldo;倒不知該怎麼說了,朝中的事煩人罷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