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在心裡避不開的想法酸梅不敢跟雪梨說。宮裡對在奴籍的管得很嚴，本身就認了字的是另一回事，出生就在奴籍還敢自己偷學的……雖然沒有哪條律例規定到這麼細，但一個&ldo;偷&rdo;字放在這兒、揹著主家給自己做打算，夠她死一回的了。酸梅只能哭著求雪梨：&ldo;娘子，奴婢再不敢了！以後、以後帝姬和翁主讀書的時候，奴婢躲得遠遠的……&rdo;雪梨皺著眉頭看向烏梅：&ldo;是這樣？&rdo;烏梅抹著眼淚點頭，酸梅又忙著解釋：&ldo;主意是奴婢出的，烏梅只是跟著！&rdo;到這會兒還想著互相護上一把，這倆丫頭心思是不壞。雪梨睇了酸梅一會兒，揚音叫了宮人進來：&ldo;先給她們在後頭收拾個住處出來吧，滿身是傷別去前頭，免得嚇著帝姬。叫醫女來看看。&rdo;吩咐完她又看向酸梅：&ldo;安心養著吧，這事我替你們跟陛下解釋。只一條，他若不信我可沒法子。&rdo;他若不信，她也並不打算強勸他信，畢竟連她自己心裡都還存著點疑慮。理智來說，沒人能證明她們說的是實話，她肯相信只是因為她自認了解這兩個丫頭的秉性。酸梅咬著嘴唇，點了點頭。二人一併叩首謝了她，雪梨就提步離開了。她回到廚房去繼續給阿沅熬八寶粥，另做了豆沙包、蝦餃和燒麥。做好後幾樣東西都繼續放在爐子上溫著，她洗了手後回到正屋，皇帝已在用早膳了。謝昭當然從宮人處得知她幹什麼去了，見她進來就嘆氣：&ldo;快來用膳。阿沅病著，你再把自己也累病，我就只好把孩子們帶到紫宸殿養著去了。&rdo;雪梨頷首一哂坐到他身邊，他示意宮人給她盛了碗鮮ròu小餛飩，她邊吃邊說了方才見了酸梅烏梅，覺得應該不是她們做的。謝昭思量著點了點頭：&ldo;明軒君方才來稟話，也說覺得不是她們。你既也肯信，先不審她們兩個就是了。&rdo;雪梨&ldo;嗯&rdo;了一聲：&ldo;她們還說……放那凳子在外面，是偷聽傅母給阿杳唸書來著。至於是踩在腳下方便聽的還是用來墊著紙筆記東西的，我沒細問，但看著不像是編謊。&rdo;&ldo;偷聽唸書？&rdo;謝昭眉心驟蹙。雪梨心下稍一顫，環住他的胳膊柔聲道：&ldo;陛下別生氣，她們說日後不會了。而且，我說句不該說的，那倆丫頭都是因為三四輩前的罪名才一直在奴籍裡，自己沒犯過什麼大錯。眼下想偷學點東西……&rdo;她抿了抿唇，&ldo;若這真的太壞規矩，我遲些時候再罰她們就是了。&rdo;&ldo;我想的不是這個。&rdo;謝昭放下筷子思量了會兒，&ldo;偷聽唸書準不是從那天才開始的，凳子就一直擱在後頭？就算那條道平常鮮有人去，也總要有人時常去打掃一番，沒人看見過？&rdo;那是她們騙了她？他並不信她們？雪梨心裡一墜，正欲叫人把酸梅烏梅帶過來問話，謝昭倒先開口了：&ldo;去傳話，今天的早朝推遲兩刻，就說是為皇長子的事。&rdo;他想先把這邊的事問得更清楚些。不管是誰幹的，現下都得儘快補救，不能讓這人再在九格院裡待著。早膳之後，謝昭直接去了酸梅烏梅房裡。兩個丫頭渾身是傷，喝完藥後正筋疲力竭地想要入睡，又不得不重新從榻上爬起來行大禮。謝昭問話問得直截了當，二人都是一愣，而後烏梅面上恍然和疑惑並存：&ldo;奴婢每天都把凳子收回去的……咦？那天……那天奴婢也是聽完了，就把凳子拿回去了。&rdo;謝昭和雪梨相視一望，雪梨道：&ldo;不是聽你一面之詞就行了的，你可別扯謊，若事後知道你說的是假話……&rdo;&ldo;奴婢不敢！&rdo;烏梅趕緊道。她不自覺地一撫胳膊上新落下的鞭傷，周身都一悚，&ldo;要是有假話，就、就讓御令衛的大人們打死我！&rdo;可若這不是假話，是誰把罪名栽贓給她們的？雪梨和謝昭走出她們的房間後都沉默了好一會兒，二人神使鬼差地徑直走到了阿沅房門前，聽到裡面傳來阿沅的說話聲才如夢初醒。阿沅的聲音聽起來精神尚可，清脆地揹著前幾天剛學過的《春曉》，時不時還打個哈欠。謝昭遲疑了會兒，抬手一叩：&ldo;開門。&rdo;&ldo;父皇？&rdo;阿沅明顯一陣驚喜，轉而卻又道，&ldo;奶孃別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