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一哂，道了聲&ldo;果然講究&rdo;，旁邊的陳冀江一下子就整個人都僵硬了。今、年、新、上、的、大、紅、袍！陳冀江看著那鍋茶葉蛋，覺得眼前瞟了兩個大字：炫耀！一般而言，宮裡頭一等的貢茶，陛下多多少少會賞他些，今年這大紅袍是少有的幾回沒輪到他喝的情況裡的一次。然後阮娘子就拿它煮茶葉蛋了？！從前趕上他喝的時候，他也沒拿這麼好的東西煮過蛋啊！皇帝接過雪梨剝完的鴿子蛋吃得挺滿意，沒注意到身邊大監的心疼。他吃完一個，看雪梨給阿杳剝完又給阿沅剝，便自己撈了一個出來剝給他，又忽地想起一事：&ldo;陳冀江。&rdo;很意外連叫了三聲耳邊才有一聲如夢初醒的&ldo;啊？！&rdo;，皇帝疑惑地側過頭看看：&ldo;怎麼了？&rdo;&ldo;沒什麼，沒什麼。&rdo;陳冀江賠著笑答了，心裡說臣好想吃大紅袍煮的茶葉蛋。皇帝問他：&ldo;雪梨查出的問題你也看過了，茶葉似乎也是每年都有很多對不上的？&rdo;&ldo;是。&rdo;陳冀江躬身，&ldo;除卻布匹外，茶葉上的事便是最多的了。布匹多歸尚服局管，茶葉是歸內官監，臣昨晚已差人把尚服女官和內官監的四個少監都押起來了。&rdo;&ldo;為什麼是少監？&rdo;雪梨一時疑惑，&ldo;內官監掌事的不是大……&rdo;她的話戛然而止，已冒著冷汗硬扛了一夜的陳冀江聽言一心虛，&ldo;撲通&rdo;就跪下了：&ldo;陛下。&rdo;?☆、 吃辣?雪梨一下就滯住了，頭一個反應是自己說錯了話。想開口打個圓場，再一看皇帝陡然冷下去的面色，又把話嚥了。看來他本來就想提這個來著，跟她問不問那句話關係不大。皇帝淡眼看著陳冀江跪在旁邊冒冷汗，將手中茶葉蛋又剝下一圈殼，只剩了最後一小塊託底。他把蛋遞給雪梨讓她吃著，悠悠問陳冀江：&ldo;你知道多少？&rdo;&ldo;陛下是指……&rdo;陳冀江眼看著一滴汗落到手上，想裝鎮定都不能了。&ldo;上上下下的這些事，你知道多少！&rdo;尾音沁出的狠意驚得周遭宮人全跪下了，殿裡安靜無聲。陳冀江短暫地想了一瞬，心知這會兒命懸一線，說錯一句話都能要了自己的命。喉中噎得發疼，他咬牙一叩首，說了實話：&ldo;臣……臣知道一些。譬如簪釵首飾上的事，臣從前知道尚工局在成色數量上皆有不小的餘地可中飽私囊。後宮低位嬪妃被剋扣份例是常有的事，至於家境好、有閒錢的那些，則可自己出錢多置辦喜歡的東西。置辦來的有些是明面上的，乾乾淨淨，但更多的則是從旁人那兒剋扣下來的，也有……也有從一開始就未記檔的。&rdo;謝昭神色如舊。剋扣份例之類的事他多少是知道一點的，鬧得最厲害的時候，他讓惠妃管過。眼下他想聽的不是這個，而是宮人藉手中職權在記檔記賬上動心思、中飽私囊的事，陳冀江似乎說得太簡單。&ldo;只是&lso;聽說過&rso;？&rdo;皇帝冷眼睃著他，&ldo;跟你沒關係？&rdo;&ldo;這個……&rdo;陳冀江知道陛下什麼意思，心頭寫了一個好大的&ldo;冤&rdo;，無奈不能把這冤字喊出來，喊了也沒用。他叩首道：&ldo;應是有些落到臣手裡的。逢年過節，六尚局多會備個禮送來‐‐可是……誰也不會跟臣說那禮是什麼來路啊，臣也沒想過追問一句是否有違例之處。&rdo;年節的時候，宮中禮尚往來那是正常事。六尚局來送禮，他也要拿東西還禮，有在這會兒問&ldo;嘿，你這是不是宮裡黑的東西啊？&rdo;的嗎？再者這環上他也確實想少了。桌子底下拿不該拿的東西這事，他還是在東宮的時候做過，當了大監之後犯不著了，他就把自己從這裡頭抽出來了。到底是罪名嘛，能不沾就不沾。日子久了，他多少忽略了這些髒事，只覺得自己回給六尚局的禮是乾淨的就萬事大吉。陳冀江說完之後又跪了好一會兒，沒聽見再問話，也沒聽到任何別的話。需要，有一聲翻奏章的聲音。他神色一緊，知道這是方才答的話沒讓陛下滿意。他屏息一叩首，壯著膽子：&ldo;這個……陛下若是疑臣有意從中撈了什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