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笑舒了口氣，皇帝執過她的手詢問：&ldo;累不累？&rdo;&ldo;不累。&rdo;雪梨笑道。她閒適地抱膝坐著，頭倚在皇帝肩上。過了一會兒豆沙端了酸梅湯來，她就單手接過來喝，喝了兩口之後看看不遠處的孩子們，告訴豆沙：&ldo;先把點心拿過去給他們吃吧，一會兒玩得再瘋些準要沒心思了，這會兒先墊墊。&rdo;&ldo;諾。&rdo;豆沙一福身便去了。食盒裡端出了若干樣點心，還有一隻顯眼的大盤子，是一碟鍋巴，每一塊都是圓圓的一小片，烤得又薄又脆。另有一碗澆汁單獨放著，在食盒的隔層中放著，取出時還是熱的，淋在鍋巴上後，鍋巴自然也就熱了。這是雪梨親手做的東西，覺得澆汁中又有海鮮有蔬菜，澆汁又不容易涼，帶出來還能熱熱乎乎地吃上一口，比單吃點心要好多了。皇帝睇著雪梨笑怪說：&ldo;奶孃自會照顧好的，不用你cao心。&rdo;她抱著他的胳膊閉著眼歇息，想說&ldo;奶孃哪有我這個親孃親&rdo;，陡然想到他們兄弟目下的關係，改口說了句：&ldo;外人再親哪有家人親。&rdo;謝昭淺一愣，遂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手裡的酸梅湯盞與五王的盞一碰，但未明說什麼。五王神色微滯，遲疑地端起盞來飲了一口，心中情緒莫名。謝昭心下喟嘆，確實是生分了。昔年兄弟們在郢山上四處玩樂的場面早看不到了，如今君臣間涇渭分明。真讓他覺得親近的時候，只有每年幾次規模盛大的宮宴，弟弟們會忘了身份似的灌他酒，他也會很給面子的能多喝都多喝。但大約他們每個人心裡都清楚，這和從前無所顧忌的玩樂不一樣，那時只是真心實意的關係很好而已，現下的宴飲則是真情分少了、刻意讓外人看到他們兄弟和睦的成分多了。這是一種默契，君臣間的默契。謝昭思量著，心裡苦笑漣漣。想了會兒，他自袖中取了本冊子出來遞給五王：&ldo;這個你拿去。&rdo;五王微怔，雙手接過時半點不知這是什麼，接過翻了兩頁才知是特赦賀氏父母的，即要施大禮謝恩，皇帝卻抿著酸梅湯先開了口：&ldo;以後這種事直接找朕說，能不能網開一面朕自然會告訴你。拐彎抹角的事不可再做了。&rdo;&ldo;……諾。&rdo;五王屏息應了。皇帝這話顯然是說得不快的，可又聽不出什麼真責怪的意思。五王把冊子轉手交給賀氏讓她收著，賀氏還不知裡面寫著什麼，倒也沒多翻。皇帝睃了五王一眼，又說：&ldo;七弟讓易氏進行宮，是為了讓朕這當長兄的代為照顧安胎，跟你送錦書進來不一樣。&rdo;這話直白了，五王一陣面紅耳赤。皇帝輕哂，不再多說什麼，再說下去氣氛就又要緊張了，他寧可沒什麼話地尷尬著。如此又小坐了一會兒，那邊孩子們吃完了點心就又追著跑著繼續玩了。阿杳和錦書一起摘周圍的小野花，相處得很融洽，阿沅和謝湘則互相追打著，小胳膊小腿明明都跑不快還跑得挺樂。魚香在周圍來來回回地跟著跑，後來大概是覺得跟這兩個小玩意逗太沒勁，才奔到雪梨這邊來。它把頭往雪梨腿上一躺：&ldo;呼哧。&rdo;&ldo;你跑累啦？&rdo;雪梨撫著它的臉笑問，魚香還真打了個哈欠。謝昭一看魚香耍賴就忍不住瞪它，心說就玩這麼一會兒它才不會覺得累呢，你是沒見過它深更半夜在黑幕下跑得像一道閃電啊！但魚香不理謝昭，它躺在雪梨腿上被摸得很滿足，摸了一會兒之後還要伸爪子碰碰雪梨的臉頰，許久之後才爬起來甩甩毛，這才溜達到謝昭身側，又一躺：該你了。&ldo;……噗！&rdo;五王和王妃都忍不住笑了，氣氛一下子變得鬆快。皇帝挑著眉頭給魚香撓肚子，一邊撓一邊說它：&ldo;你能不能不這麼給獅子丟臉啊？這麼大一隻，說賴就賴著，百獸之王的威嚴呢？&rdo;魚香蜷著爪子睜著大眼睛好像在聽他說，聽完之後嘴巴一咧看著特別像在笑。‐‐這個賤兮兮的表情太氣人了！皇帝當下就覺得它這一定是跟雪梨學的，在人生氣的時候給搓搓小火卻又並不會讓對方更生氣。他陰著臉想了一會兒，驀地想起上次到郢山帶著魚香出來瘋的時候，二人的心思還沒戳破，那會兒他調侃她是魚香的娘，她還不樂意聽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