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覺得周身都被這話凍住，渾身僵硬地抬起頭。成太妃別過臉去不忍看她：&ldo;跟我去吧，請陛下下這個旨。你若不去，錦書暫且受委屈都是小事，日子久了，我不知道這把火會不會燒到謝明身上。&rdo;賀氏腦中倏然一震。她這才猛地驚覺，五殿下為什麼突然把錦書送進宮去陪帝姬。府裡的事他們從來都是商量著來的，可這回，關於女兒的事，他卻並沒有和她這個當孃的商量，甚至在她為此生氣後都仍半步也不肯退。想來他心裡對成太妃說的這些早就是有數的，只是沒敢告訴她。他死撐著不休她，所以把錦書&ldo;押&rdo;在宮裡去洗脫皇帝的猜忌。&ldo;好……&rdo;賀氏輕輕地應了一個字，卻覺得心都痛得要沁出血了。她俯身一拜：&ldo;母妃稍等，妾身去更衣梳妝。&rdo;？☆、 心緒?賀氏回房更衣梳妝的時候，手上止不住地在抖，但又不敢讓婢子進來幫忙，怕此時一見別人，自己就要哭出來。她便這樣顫抖著換好了王妃吉服，又一點挽好了髮髻、畫好了妝。再推門出去的時候，陽光一下子照進來，猝不及防地晃得她雙目一痛。剎那間，她腦中一白，覺得還不如就這麼死了。但是很快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她不能死，她死了只是讓五殿下身邊沒了這號人，並不能讓陛下不疑五殿下。再說，錦書還那麼小。她一死了之容易，錦書日後過得好不好就不一定了。賀氏想，還是活著吧。即便是淪為下堂婦，五殿下只要念著一丁點兒從前的情分，也會讓她時常見見錦書的。賀氏長緩地舒了口氣，舉步而出，去找成太妃。馬車駛在上山的宮道上，車裡靜得像是無人一樣。賀氏的手始終緊緊攥著衣袖，待得到行宮門口下車時，大袖衫的袖口都被她攥出一片褶子了。成太妃拍一拍她的手：&ldo;進去吧。&rdo;賀氏忍不住地想縮：&ldo;母妃，就不能、不能等殿下回來嗎？&rdo;成太妃睇她一眼而未言，徑自進了宮門，賀氏也只好隨進去。清涼殿裡，皇帝悶頭看奏章看得十分苦惱。十幾天前雪梨做的那碗辣椒麵太狠了，他就喝了那麼兩口湯，來他照看就是了。這要是在宮裡，每天都嚴格地要上朝，必定滿朝文武都知道他爛嘴角了。那個懷梨子還總笑他，後來帶得阿杳和阿沅也忍不住跟著笑他。他氣壞了又不能發火說他們‐‐嘴疼！他就這樣吃著去火的藥、喝著去火的茶過了好多天，到了今日可算看不出紅腫了，只是嘴角還有一點口子沒好，說話仍是扯得痛。小誠在殿門口一揖：&ldo;陛下，成太妃和五王妃求見。&rdo;謝昭：&ldo;……&rdo;能不能改天？他只好硬著頭皮見。這二位都是無事不會來擾他的人，眼下一同來了，想來是有要緊事。在她們進來之前，謝昭又灌了一大口蓮心茶，苦味從舌尖一路湧進心裡，他放下茶盞，心裡怨憤凜然地想收拾雪梨。仗著懷孕膽子越來越大了，等她出了月子她等著！非讓她下不了c黃不可！謝昭後牙緊咬地想著，成太妃與五王妃一前一後地進了殿，前者稍頷首、後者一福：&ldo;陛下。&rdo;&ldo;坐。&rdo;謝昭點頭，往日會再添一句&ldo;上茶&rdo;的，今天改成了用目光示意宮人。但二人卻都沒坐。成太妃眼簾低垂，緩緩道：&ldo;我是有件事要求陛下。&rdo;謝昭一愣：&ldo;成母妃請說。&rdo;成太妃一指賀氏：&ldo;五王府裡容不下這樣的王妃了，請陛下下旨廢了她的位份。&rdo;皇帝都懵了，心說太妃您剛到郢山就要把兒媳轟出去？這怎麼回事啊？他當然要細問問緣由，成太妃也當然不會把&ldo;怕陛下您多疑&rdo;這實話說了，只道：&ldo;無子。&rdo;賀氏身形一震，膝頭驟然軟了，跌跪在地說不出話來。她心內原有點期盼，希望就算她們開了口，陛下也可以不準這事。但沒想到，成太妃會直接抬出這條理由來，列在七出之條裡的規矩，只怕皇帝不想答應也只好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