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完之後連嘆氣都在發抖，委實不敢去多想原本有多少可怕的事情要發生在雪梨身上。&ldo;就是說……&rdo;他神色凝重得說不下去。衛忱介面接得並不客氣：&ldo;就是說，阮家為了二十兩銀子把雪梨賣了。如果她出宮，就只有被逼著給張家生孩子的份，如果她不服……&rdo;他啞聲一笑，&ldo;他們會把她打服的。&rdo;但她什麼都不知道，跟他說起時也只是擔心會對他這當皇帝的名聲不好。謝昭一拳狠擊在案，衛忱輕吁了口氣，又說：&ldo;臣查過了，現在定親而未嫁的姑娘，共計一百三十四人，有八十七個在宮裡，其中十六個是明年就要放出宮的。另有二百五十四個已嫁過去，其中三十多個已經死了，原因不明，還有二十幾個瘋了的，都說是中魔，但是……&rdo;更像是被逼瘋的。皇帝聽得喘不上氣。他頭一回覺得眼前的太平盛世像是一片虛幻，連宮女都能扯出這麼多事來。他從來不知道這些。縱使知道在這片太大的疆土上總有些事是他所顧不上的，也從未想過會有這麼觸目驚心的事情。而霞安鎮那個地方……離洛安城並沒有太遠啊。兩百多里而已。他立刻就在想，他這個皇帝離得遠不知情，當地的父母官也不知情？&ldo;去嚴查。&rdo;皇帝道。&ldo;該查的都差得差不多了，臣攜帶不便，過幾日會有手下理好送來。&rdo;衛忱拱手，深揖，&ldo;臣有一問，必要請示陛下的意思。&rdo;皇帝點頭：&ldo;你說。&rdo;衛忱神情謹肅：&ldo;&lso;嚴查&rso;之後，是否&lso;法不責眾&rso;？&rdo;?☆、 輕吻?單是聽衛忱最後那一句質問，謝昭也知他這是同樣為此事氣得不輕了。這也難怪。他單看到奏章都覺得瞠目，衛忱親自去查了大半個月，日日都在接觸這些，只會比他更覺得壓抑。這種事太荒謬了，就像是一巴掌狠抽在了律例上、狠抽在了大齊朝的顏面上‐‐整個鎮子溺殺女嬰在先、串通一氣買賣外鄉女子在後，之後更涉及姦汙等惡事，然後又是新一輪的溺殺女嬰……不止如此，他們還敢圍堵朝廷的御令衛。是怕事情暴露釀成大禍，還是僅因擔心御令衛帶走已買來的女子斷了他們&ldo;傳宗接代&rdo;的好算盤，這就暫且不知了。什麼&ldo;鄉民質樸&rdo;，那是話本里說來騙人的。謝昭兒時信過這個，歷的事多了就不再信了。愈是窮山惡水的地方愈是出刁民，這些個愚昧無知的所謂&ldo;風俗&rdo;，在洛安城裡是決計見不到的。事情已然惡劣到了這個地步，自然就不能&ldo;法不責眾&rdo;。這詞在他聽來向來可笑‐‐憑什麼&ldo;法不責眾&rdo;？就為犯法的人多便不責，那受到傷害的人又要找誰去做主？律例若不能為這些人做主，那還要律例有什麼用？謝昭拿定了主意，這事必是一環扣一環的。那就從下往上查，查到哪一環當真不知情了才能算完。其餘的，官員一律問責，有從中收錢任由事態發展的殺無赦‐‐當父母官的人收這沾著子民鮮血的錢，就該知道有一天會被拉去陪葬。還有涉及這些買賣的。人販自要嚴懲，大齊對於人販的懲處從來不輕，但這一地的風氣實在需要整肅，謝昭掂量半天之後挑了個具有足夠威懾力的重刑：車裂。至於向張東昇這種&ldo;買妻&rdo;的，也實在手狠心黑，當然……還有比他更黑的！這些具體事項就交給戶部和刑部一起拿主意了，兩天之後兩部一起擬了奏章上來：訂而未完婚者，流八百里；已完婚者，判離，處黥刑、流八百里。涉虐待者，杖一百，處宮刑，沒入奴籍；涉人命者，腰斬。這顯然也是循著他的意思重責了。謝昭平淡地看完，挺滿意，說道理什麼的那是對明白人說的，這些個拿人命都不當回事的渾人就得狠治，不讓他們知道什麼叫&ldo;天道輪迴&rdo;他們就永遠不懂。於是他在奏章上批了一個&ldo;準&rdo;字，又任命了欽差協同御令衛一同去辦此事。稍鬆口氣之餘……還得想想怎麼跟雪梨說。想到這個謝昭反倒有些頭疼了，處置惡人容易哄梨子難。那個傻丫頭……這麼多年都在宮裡，對兒時的事壓根不清不楚，他甚至見她表露過想家的意思，真不知她聽說自家爹孃早就把她&ldo;賣了&rdo;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