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憋氣地別過頭:還不扶他的手!馬車緩緩駛起,在午後金色的陽光下駛出硃紅的宮門,轆轆的車輪聲響得快而穩。馬車後,御前幾人心緒複雜地目送了會兒,然後互相叮囑:&ldo;別說。&rdo;&ldo;是,跟誰都不能說。&rdo;?☆、 好辣?宗親們的宅子大多就在皇城裡,皇城中沒什麼閒人,四處道路又都修得夠寬、夠平,是以雖然皇帝說&ldo;不算很近&rdo;,但其實花了一刻工夫也就到了。進了三王府,從大門到三王的臥房,一路都有人見禮,又規矩又齊整,比宮裡一點不差。之後見到了三王。他在病榻上躺著,王妃也早已在臥房裡候著了,進屋後又是一派行禮如儀。再之後,雪梨就在旁邊傻戳著,發現這&ldo;探病&rdo;好刻板啊……陛下這邊呢,就是一連串的問題,哪裡不舒服呀吃得怎麼樣呀用了什麼藥呀,等等。三王妃那邊挨個作答,答得客客氣氣溫溫緩緩。氣氛看上去雖然也不失和睦吧,但雪梨聽著這一問一答……覺得把這問題寫給誰問,都能營造出這種&ldo;和睦&rdo;來。太客套了。她記得小時候父親病了,叔伯也來探病,那場面可親熱多了。三叔扛了半扇豬來,往案上一撂,擼袖子一巴掌拍在她爹肩上:&ldo;二哥啊,瞅你這病的多不是時候!剛殺了豬想讓你們好好吃一頓,這下好咯,嫂嫂帶孩子吃,你沒福分咯!&rdo;那會兒她爹氣得要擼袖子揍三叔,娘和三嬸在中間勸架。過了會兒消停下來,剛說先把豬耳朵做個冷盤給小輩先吃,大伯又來了。大伯,大伯是自己來的,不過抱了一鍋湯,鍋往案頭一放:&ldo;來來來,老二嚐嚐,你嫂子剛給你燉的,早上新殺的老母雞……我家那倆小子想喝我都沒讓!&rdo;都好久了呀。算來她進宮都五年了,其實想家的時候很少。畢竟宮中的生活確實滋潤許多,再者,入宮的時候還小,對家中的記憶本也不太深……冷不丁地想一想,幾乎都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碰上同樣的事了,同樣卻又截然不同的事,會讓她想起在家時會怎麼樣。然後對那些感覺越來越不真切的記憶發會兒呆,很快也就不再想了。謝昭和三弟一言一語地對答完,該表達的關心差不多了,側眸一看,便見雪梨一臉落寞。他微怔,語帶詢問地喚了一聲:&ldo;雪梨?&rdo;&ldo;……在。&rdo;雪梨情緒正濃呢,緩過來自沒有那麼快,應話也幾是下意識的。謝昭覺出不對頭來了,原想叫她去給三王做道什麼湯羹過來,想了想別說,只向三王妃指指她:&ldo;這是朕跟前的御膳女官,若三弟食慾不振,王妃可以進宮找她。她手藝好也聰明,應是能幫上一二。&rdo;皇帝這廂說著,隨行出來的徐世水就在旁邊翻白眼。&ldo;聰明&rdo;這詞用在這呆梨子身上,陛下您虧心不啊?‐‐但皇帝儼然不虧心,說得鄭重其事的。三王和三王妃自然也應得很鄭重,還沒真找她幫什麼忙呢,就先客氣地道了個謝,說:&ldo;那就有勞女官了。&rdo;然後探病時該做的基本就都做到了,於是皇帝說&ldo;那朕就不打擾三弟休息了,需要什麼著人進宮回話&rdo;,三殿下那邊回說&ldo;好好好多謝皇兄有勞皇兄,臣弟一定好好養病,不讓皇兄多cao心。&rdo;極其和睦,兄友弟恭。走出王府,皇帝吩咐府中隨出來恭送的人都回去,接著低眼看看雪梨:&ldo;方才怎麼了?&rdo;&ldo;沒事了……&rdo;已經緩過勁來的雪梨被點出剛才的出神有點窘迫,偷偷瞧瞧他的神色,又模糊地說了句,&ldo;想到些從前的事情。&rdo;謝昭輕籲口氣,多少猜到這是想家了。遂不再多問,仍是先行上了馬車,然後拉她上去。馬車裡很寬敞,皇帝坐在正面,雪梨坐在側邊,二人之間隔的距離足有兩尺。這段距離弄得謝昭想安慰她又怕一發話就顯得刻意或者加重疏遠,就只好不作聲地看著。雪梨自己低首坐著,脊背筆直,一直有點僵硬。復行了約莫一刻,馬車再一停,謝昭起身就先下去了。雪梨跟著他也揭簾出去,下車一看,不是皇宮。還有別的事?!她緊張起來,這地方明顯都不在皇城裡了,應該是洛安城的某條偏僻小街。洛安城雪梨總共就逛過一次,還有兩個御令衛跟著,走在街上沒人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