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問,於知樂回:&ldo;嗯。&rdo;以指背蹭了兩下下巴,景勝沉吟著:&ldo;二百萬,不錯啊。&rdo;於知樂越發疑惑:&ldo;什麼兩百萬?&rdo;&ldo;人頭費。&rdo;男人又挨回椅背,一筆帶過的模樣:&ldo;除了這個,還有安置房,你們賺大了。&rdo;總算明晰過來,於知樂撥動著方向盤,往右拐過一個路口:&ldo;徐鎮長同意你拆了?&rdo;&ldo;沒啊,&rdo;景勝言之鑿鑿:&ldo;不過我勢在必得。&rdo;聞言,於知樂哼笑了一聲,不以為意。景勝蹙眉,困惑地望向女人的側顏:&ldo;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以為拆不了?&rdo;&ldo;我不知道,&rdo;於知樂沉聲回道:&ldo;我只是在想,這世上應該也有金錢置換不來的東西。&rdo;&ldo;情懷啊?&rdo;景勝嗤之以鼻:&ldo;別,你別這樣,跟那群老頭子一樣,給我整什麼情懷,回憶,都是最沒用的東西,都收收吧,根本不值一提。&rdo;男人話鋒一轉,變為語重心長的勸導語氣:&ldo;於知樂,你千萬別學他們,他們都快入土上天了,再怎麼鬧騰,外人也當笑話一樣看。&rdo;女人的臉堙沒在陰暗裡,靜如止水,與之相匹的,還有她的語氣:&ldo;我沒學任何人,我有自己的堅持,陳坊是其中一個。&rdo;&ldo;你拉倒吧,&rdo;男人陡然伸長了一條腿,與車前壁擦出足夠引人注意的聲響:&ldo;上回撞了車,聽你和你弟弟說的話,我多少也知道你家一些情況了,&rdo;他非常篤定地概括著:&ldo;重男輕女,弟弟生活費,全是你媽貼的錢,你再貼你媽錢,對吧。&rdo;於知樂緘默不答。景勝呵了一聲,舔舔上唇,繼續:&ldo;你平時收入有多少啊,好,個人隱私嘛,我不問,不方便透露,那我來猜猜好了,你那麵包房,就算和你朋友五五分,一年下來也能拿到個上萬吧。平常代駕,一千多單,一個女人,一千多單,可以的,&rdo;他聽不出是譏是贊地頷首:&ldo;可以給你頒個勤勞獎了。眼看著賺得也還成啊,小康總沒問題吧。怎麼媽媽還在給人當保姆,爸爸出去打工,你還拼死拼活地起早貪黑感動中國呢。所以我想,是你家欠著什麼債吧。&rdo;女人的胸脯,重而長地起伏了一下,似在壓抑。見她反應如此,景勝又歪回座椅,目不轉睛盯著她:&ldo;看來我說的沒錯,所以我說你拉倒吧,拆了房子,拿上錢,把債還清,一身輕鬆,皆大歡喜。&rdo;&ldo;給家裡當什麼聖母啊,你顧得過來嘛,兒女難道不應該是拿來寶貝嗎?&rdo;景勝肆無忌憚地,賣弄著他所能聯想到的一切境況與詞彙:&ldo;當然了,你們那破鎮子更不需要你這樣的聖母,你是真傻,也閒得慌。&rdo;話音剛落,呲得一聲重響,於知樂突然急剎,最後停到了路邊綠化帶旁。撐住扶手,驚魂未定,景勝高喊:&ldo;你搞什麼!&rdo;於知樂靜坐少傾,熄了火,把車鑰匙丟回杯架裡,冷若冰霜:&ldo;就送你到這了。&rdo;她一頓,似乎想起什麼,從口袋裡取出一張五十的紙鈔,用一樣的方式,放進去:&ldo;謝謝你的訂餐。&rdo;說完就去開車門。&ldo;喂!&rdo;男人跟在後面喊。&ldo;喂,你幹嘛?!於知樂!&rdo;女人已經離開轎車,很是決絕,在車前窗後面,景勝的目光,只能抓到她纖瘦的背影。出去沒幾步,手機在震。於知樂停下身,拿出來瞄了眼,她知道是誰,但也接了起來。無所謂,也無所畏。&ldo;你他媽回來!&rdo;一聽就火氣很大,非常大:&ldo;把我一個人扔車裡幹嘛?&rdo;於知樂站在原地,淡著臉,眼底散漫無光:&ldo;我開不了車了,你自己回去。&rdo;她頭痛欲裂,鼻頭也有無法言說的酸楚。他人能懂什麼,又能評價什麼,就因為擁有優渥暖飽無災無禍的處境,站立在順風順水的人生至高點,就能夠對她這樣的人評頭論足了嗎?&ldo;老子喝了酒!&rdo;同時響起的吼聲,一句在身後,一句在耳邊:&ldo;你讓我酒駕啊?!你擔得起責任嗎?&rdo;女人平靜地陳述:&ldo;這段路拐過去就是你住的小區,中間不會有交警。&rdo;&ldo;假如有呢?&rdo;對面毛躁得氣聲都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