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癟嘴笑了,對老頭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麼,泉水的光,剛好映到了她臉上,像潑上了淡粉的顏料,那是少女才有的濾鏡和調色。老頭也跟著笑,雙眼都陷沒在皺紋裡。身側人來人往,誰會留意那兒。於知樂抿了抿唇,也有些想笑,卻怎麼笑不出,最終只是收回視線。&ldo;怎麼了?&rdo;景勝問。她睫毛微顫,卻什麼話都沒回。這世上,比她苦的人太多太多,他們活在最深最黑暗的崖底,卻仍在捕捉浪漫美麗的螢火。她還有什麼理由不好好珍惜當下的光景。於知樂不自覺捏緊了景勝的手。而景勝並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樣,只是跟著用力。結果……演變成互相掐,非要爭個勝負。最後,以景勝失敗告終,他還很是替自己抱不平,振振有詞:&ldo;你指甲犯規。&rdo;饒是如此,觀影途中,男人一刻也不曾鬆開於知樂的手,好像不這麼抓著,她就會一不小心被熒幕吸進去,穿越走。接近兩小時的片子,穿cha著悲傷的有趣。謝幕時,人流往外湧,大家還在議論劇情,竊語紛雜。相牽著往外走,於知樂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秀氣的青年,抱著一大束同樣的紅玫瑰,真的滿滿當當的大束,每一朵都鮮嫩欲滴,被罩在透明的黑紗裡,美人如花隔雲端。青年左顧右盼,似在等人。行人紛紛回頭打望,女孩們眼底閃爍著羨慕。今天是&ldo;紅玫瑰日&rdo;?路過時,於知樂這般想著。下一刻,景勝突然扯住她胳膊,不讓她再走。&ldo;景先生?&rdo;青年問。景勝頷首:&ldo;是我。&rdo;&ldo;這是您的花。&rdo;青年禮貌道。&ldo;不是我的花,是她的。&rdo;景勝笑,似乎對自己進場前偷偷訂下的驚喜很是滿意。於知樂還在狀況外,那一捧玫瑰已經來到她眼皮子底下:&ldo;小姐,請收下您的花。&rdo;景勝見她沒動靜,催促:&ldo;拿著啊,你的花。&rdo;於知樂接過來,好吧,現在她成了那個回頭率100的被圍觀者。她不甚理解:&ldo;為什麼給我花?&rdo;景勝回:&ldo;你想要啊。&rdo;&ldo;我什麼時候想要了?&rdo;&ldo;那你盯著那倆老頭老太看?看戲啊?&rdo;&ldo;……&rdo;&ldo;彆扭什麼,收到就拿著。&rdo;&ldo;……&rdo;&ldo;開心吧,絕對心花怒放。&rdo;景勝得意抖肩。&ldo;……&rdo;他微微傾身,把側臉靠到她面前:&ldo;此時此刻,是不是特別想親我一下表示嘉獎?&rdo;&ldo;……&rdo;特別想把花錘到你笑得花枝亂顫的臉上。……☆、第四十一杯翌日上午,&ldo;弄裡戲&rdo;在鎮口正式開演。過年的天很冷,日光彷彿患了重感冒一般使不上力,涼風找著空子往人身上鑽。但許多鎮民還是湧過來圍觀,想要一睹久違的&ldo;弄裡戲&rdo;風采。黃叔換上了寬袍大袖的戲服,色彩濃烈的妝已讓人瞧不出他原先的面貌。他演小生,還未開場前,見攝像師調鏡,這個有趣的中年人便向前兩步,煞有介事地捏了個手勢,一板一眼,一顰一笑,若流水行雲。眾人紛紛喝彩鼓掌,扮花旦與父親對戲的黃家小兒子,也抬袖掩唇,彷彿已身置劇情。於知樂和張思甜並肩坐在臺下,第二排的長凳上。張思甜凍得兩腿直哆嗦,手裡的電熱水袋也並未給她帶來多少暖意。於知樂依然帶了相機,記錄著她認為有意思的一切。她本就音樂,喜歡唱歌,這些咿咿呀呀富有展現力的東西。每一個好喉嚨,都能傳達出主人的經歷與魅力。袁慕然站在離戲臺不遠的地方,有條不紊地交代著任務。張思甜微微眯起眼,打望他一會,隨後用胳膊拱了兩下於知樂:&ldo;哎。&rdo;於知樂偏頭:&ldo;怎麼了?&rdo;張思甜雙手交叉在熱水袋的暖墊下:&ldo;你覺得袁校長那兒子怎麼樣啊?&rdo;&ldo;袁慕然?&rdo;&ldo;對啊。&rdo;於知樂跟著看了眼:&ldo;還不錯。&rdo;張思甜抬了一隻鞋尖,晃晃:&ldo;我下午要和他相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