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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頁

阿追左思右想也想不清,再想得細寫,更覺方才心底蕩過的那聲音陌生至極,該是從不曾聽過的。正自疑惑,有腳步踏過積雪的聲音遙遙傳來。阿追抽回神思舉目一看,兩個都是一襲土色直裾,端然是宦侍的模樣,正匆匆趕進院。她站起身,他們看見她便朝這邊而來,在幾步外一停:&ldo;女郎。&rdo;阿追頷首:&ldo;怎麼了?&rdo;&ldo;主上昨晚離開藍鳧閣後突然身體不適,醫官什麼也診不出。所以……&rdo;稟話的人有點猶豫,頓了頓,才續說,&ldo;您是巫師,所以雁夫人想請您去一趟,不知可否占卜出是什麼病?&rdo;阿追禁不住地一蹙眉。她是巫師,可雁夫人這是以為巫師無所不知麼?一來已然發生的事她占卜不了,二來具體是何病症這樣的事,也實在不在她的能力之內。恰又正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什麼都看不見。阿追便想客客氣氣地拒絕,揭過自己現下的境遇不提,只對二人道求醫問藥之事還是得找醫官,她實在幫不上忙。那二人相視一望,面色卻冷了:&ldo;在下以為,您還是去一趟。主上素來身體康健,眼下突然得病還診不出,朝中……&rdo;那人垂首:&ldo;您非戚人,主上又從此處離開便染病,朝中有些話於您不利。&rdo;宦侍用陰陽怪氣的嗓音說著這話,含義顯得格外明顯。阿追稍一怔,想爭辯,又覺與他們爭辯並無用處,當下便冷著臉俯身將回廊圍欄上鋪著的石頭與氈布一收,也不理二人,舉步就朝玄明殿去。進入玄明殿一看,殿裡比她預想的更沉肅多了。內殿裡除卻宮人,還擁了二十多人。幾個醫官在殿中一角壓音議著事,另還有幾位位高權重的文臣武將分坐在殿中兩側。她看向c黃榻,幔帳放著半邊,在這個角度上擋得她正好看不見戚王,榻邊隔兩尺遠的地方設了張席,雁遲坐在那兒,垂眸無聲。阿追邁過門檻,眾人便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她頷了頷首,又往裡走了幾步,朝雁遲一欠身:&ldo;雁夫人。&rdo;雁遲目光抬起,卻是觸及她手裡握著的裝占卜石的袋子和氈布時便停住,眉目間有點愁緒:&ldo;女郎可幫忙麼?&rdo;&ldo;這事我……&rdo;阿追要跟她解釋,身後一男聲沉沉:&ldo;夫人!&rdo;阿追回過頭,雁遲也側首看過去,一中年男子起身作揖:&ldo;主上身體突然抱恙,這弦國妖女是有嫌疑的!&rdo;&ldo;什麼妖女?你們戚國不也有卜尹麼!&rdo;阿追翻眼一白他,反駁得清凌凌。接著便又轉向雁遲不想再多理他,目光未定,猛注意到三兩丈外,戚王已醒過來。他看著這邊,目光有點虛,又好像透著點不一樣的氣力。阿追福身:&ldo;殿下。&rdo;嬴煥&ldo;嗯&rdo;了一聲,看向方才諫言的臣子:&ldo;卜尹多慮,弦公不敢殺我。&rdo;他說得想笑,知道阿追方才反駁的時候必不知那就是卜尹。他想看她尷尬的模樣,不料卻見她的視線只定在他面上,含著幾分愕色。嬴煥眉頭微皺:&ldo;女郎?&rdo;阿追回神,下意識地將目光挪開,過了會兒又再度看過去。他耳廓有點發黑,雙目像是蒙了一層薄霧,她輕輕地吸了口氣:&ldo;殿下如何覺得不適?&rdo;嬴煥稍嘖了聲嘴,聽起來很無所謂:&ldo;有些耳鳴,眼前稍有點迷濛。除此之外並無其他,你們不用擔心。&rdo;阿追銀牙暗咬,猜測頓生間心跳被激得好一陣亂。她屏息定了定神,就又一福:&ldo;那我先回去了。&rdo;&ldo;女郎?!&rdo;雁遲對她事不關己的態度顯有不滿,阿追卻心裡亂得連解釋的心思都沒有,只得佯裝聽不見,直起身子轉身便走了。因為戚王突然染病,玄明殿裡多添了兩隻暖爐烘著,出殿時陡然而來的冷風讓她覺得自己幾乎要被凍住!她扶著牆壁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想將驚慌緩下,卻是越緩越亂。許久之後她眸光一凜,牙關緊咬著往藍鳧閣疾奔。腳在雪地上打滑了好幾次都未讓她放緩步子,好像是滿心的恐懼催得她半步都不能停。是邪術,她撞上了從前只有耳聞的邪術!許多人都覺得巫師傳達神諭,&ldo;一物降一物&rdo;這話於他們便無用,實則卻並不是,能降住他們的人一直都存在,那些修邪術的巫師是他們無力抵擋的一把刀。此事她自幼就知道,而且她還清楚,在弦國時自己從不曾遇到這種事,是因為國巫對弦國而言太要緊,朝廷一直下狠手嚴除邪巫,另外還有許多小巫師終日護著她,衝著她來的邪術露出點影子就會被他們先行察覺,保她一生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