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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二人同時意識到他的手正扶在她的胳膊上,她一掙,他鬆了手。他問道:&ldo;做噩夢了?&rdo;&ldo;嗯。&rdo;她點點頭,從重如擊鼓的心跳中也知自己必是做噩夢了,但夢到了什麼,一時竟想不起來。繼而她想起來夢中的幾個場景,又想起有人語重心長地對她說了一番告誡……可那人是誰,偏又半點印象也沒有。阿追徐緩地舒了口氣,暫且放下夢境,看向嬴煥,&ldo;殿下有事?&rdo;&ldo;嗯……&rdo;嬴煥望著她又怔了怔才回了神,&ldo;弦公和睿國公子洌領著兩萬南束騎兵到朝麓了,不知他們來意為何。&rdo;阿追驀地緊張:&ldo;他們……&rdo;&ldo;莫怕,我這就是知會你一聲。&rdo;他平淡一笑,&ldo;畢竟是兩萬騎兵,我不能放他們進城,但你放心,我未讓沿途駐軍阻攔,不是為讓他們死在朝麓城下的。&rdo;她的呼吸略平緩了些,但仍警惕地凝視著他。嬴煥又說:&ldo;問清來意後我及時告訴你,若是有事要商議,入城時會許他們帶親衛進來。&rdo;他從頭溫和到尾的語氣讓她覺得不太適應,想了一想,這番解釋又實在已全面到讓她沒什麼可再追問的。她便點頭應了聲&ldo;好&rdo;,嬴煥也頷頷首,便起身離開。踏出她的房門,他才察覺自己已緊張得出了一後背的冷汗。自小到大,他得到的一切都是已強勢奪來的。為了王位,他反手殺了原想置他於死地的庶母和幼弟;為了權力,他手下的兵馬踏過各國的山川河流;為讓能人盡為他所用,他讓神醫製出了稀世罕見的奇毒。他正愈發相信強者得天下,偏這時要跳出一個人跟他說她不服!他越給她重壓她越不服!長久的無所適從之後,他覺得她是對的,而且此事道歉無用。如她所說,她完全有本事讓自己過得很好,除卻榮華富貴,還可以養對她百依百順的面首,她委實沒有嫁人的必要。除非有人能讓她真真正正覺得值得共處一輩子。那時他已答應放她走了,但她的這一席話,卻讓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光芒耀眼,讓他不敢冒犯卻又不甘心放開。&ldo;胡滌。&rdo;戚王喟出一口氣,凝神道,&ldo;趁著在朝麓的這些時日,將解藥給各府送去吧。告訴他們若肯繼續為戚國效力,本王感激不盡。若不肯,賜金百兩,准許自行離開。&rdo;胡滌暗暗心驚,躬身長揖:&ldo;諾。&rdo;&ldo;如有人問,就說是國巫說服本王的。&rdo;戚王繼道。安靜地走了一會兒,他又忽地改了口:&ldo;說是國巫教會本王的。&rdo;&ldo;……&rdo;胡滌怔了怔才明白他是在接上一句話,又應了聲&ldo;諾&rdo;。嬴煥輕鬆地舒了口氣。她確是讓他學會了一些事情。阿追將夢境在腦海中過了幾個來回,雖則仍無從知曉夢中提點她的人是誰,卻足以確定那人要她提防誰。雁遲。她一直也很奇怪為何自己為她占卜時出了那麼大的錯‐‐雖然占卜並不是萬無一失,但這樣截然相反的局面實在太誇張了。是雁遲在她占卜之後改了想法?原本只是想安安心心地去為妹妹掃墓上墳,後來卻突然動了歪心思,決定把自己弄瞎來求些什麼?她並不太相信雁遲竟會下這樣的血本去圖什麼,若換做是她,不會有任何事能讓她覺得值得失去雙目來求的。除非是拿眼睛換命,但雁遲那時又沒有什麼危及性命的事。可她又不得不信。因為連貫而來的第三個夢境和與為雁遲占卜的夢沒有任何關聯,唯一的關聯便是雁逸,他是雁遲的兄長。那個夢境裡一切對話都沒有讓她聽見,直至莫婆婆說到了最後那幾句,才忽然叫她聽得清楚。莫婆婆對雁逸說:&ldo;戚王中邪術這件事,最深處的真相,您還是不知道的好。&rdo;甘凡的那件事裡,又有什麼&ldo;最深處的真相&rdo;呢?阿追一時想不明白,蘸了墨信手在竹簡上寫著。雁逸、雁遲,失明、邪術……寫完之後又在幾個詞周圍胡亂地畫著圈,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完全是兩檔事,是完全連不上的兩檔事。她不意外雁遲會害她,但雁逸卻不可能與雁遲一起害她,他是可以豁出自己的命救她的人。而雁遲又怎麼可能與甘凡的事有牽扯?甘凡害的是戚王,戚王是她的夫君。那為什麼要讓這兩件事同時出現呢?而且都過了這麼久了,這兩件事都是許久以前的事……阿追腦海裡忽地精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