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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意識到這一點,讓阿追猛打了個寒噤……若按照傳說來算,那位慘死的國巫,是她的某個前世。她第一次這樣的不確信,不確信自己在旁人眼裡是個什麼樣子、有多重的分量,不確信自己是否還如自己所認為的那樣,是一個正常的人。阿追慌不擇路地跑進青鸞宮,望見那片湖想要安靜地走一走,緩緩心神,腿上卻打軟地跌坐了下去。該怎麼辦呢?如果她真的在慢慢地變得不可理喻,該怎麼辦呢?她伸手一探摸到一塊石頭,抄起來狠狠地砸進湖裡。&ldo;咚&rdo;地一聲濺了一片白色的水花,轉瞬間便已看不到那塊石頭,然後漸漸的,漣漪一圈圈地擴出來、淡去、消失。一股熱淚驀地湧了出來,她起先忍了忍,卻越忍就湧得越厲害,很快就變得如同盛夏的驟雨一樣,無法止住,只好哭個痛快。阿追將臉埋在膝間,胳膊攏成一個圈兒隔開外界,只能看到眼淚噼裡啪啦地掉在裙子上,真的像夏日的雨滴。她鮮少這樣哭,經過的宮人見狀都有些錯愕。阿追幾次聽到身後有聲響,也有遲疑著喚一聲&ldo;國巫?&rdo;的,但是她無暇應付,那些宮人最終也沒有哪一個敢多說什麼,只得小心地離開,還她一片安寧。哭得久了,好像連心裡都空了。甚至有那麼幾個短暫的瞬間腦中好似斷了片,讓她一時不知在哭什麼、在怕什麼。終於沒什麼眼淚能流出來的時候,阿追偏偏頭,天都全黑了。暗黃的明月掛在天邊,沒有什麼月光灑下來,周圍都黑漆漆的。她擦乾眼淚,默默地想該回房去了,還沒撐身站起來,一隻手忽地伸到面前:&ldo;喏。&rdo;&ldo;……!&rdo;她驚了一跳,在黑暗中惶然看過去,哭得發脹的淚眼好生辨了一番,才看清眼前確實有個人。嬴煥與她隔了有一臂多距離,一手遞了東西過來,另一手在身邊一探,徑自送了些什麼入口。阿追定睛看看,看出他伸過來的手裡放著兩顆楊梅。她哭得發矇,一時不知要不要接,嬴煥偏過頭一瞟她,言簡意賅:&ldo;新摘的,浸沒浸過毒能嚐出來。&rdo;……她其實沒往那兒想。阿追訕訕地伸手去接,他將手一翻,兩顆楊梅就落在了她手心裡。然後在黑暗裡,她聽到他長舒氣的聲音,見到他又丟了枚楊梅入口,四下就恢復安靜了。剛接了他兩顆楊梅,扔下他直接離開實在不合適。阿追想了想,也吃了個楊梅,半酸半甜的味道在齒間一蕩,她冷不丁地打了個激靈。&ldo;我父親死的我十六歲,那個弟弟大概……&rdo;他突然發了聲,又突然頓住,想了想才續上,&ldo;六歲或者八歲?&rdo;阿追暫沒能回過神,黑暗中傳來一聲嗤笑:&ldo;他平日裡也還是叫我一聲長兄的,但他母親想扶他繼位,我坐上王位後,頭一件事便是殺了他。&rdo;他低頭擺弄著手裡的楊梅,在指間滾過時,外層的一顆顆凸起在指上留下微麻的感覺。這般擺弄了幾個來回,他才得以靜下心繼續說下去:&ldo;就在青鸞宮後的一間柴房裡,他哭著求我,他母親也哭著求我。我先殺了他,然後將那把劍丟給了他母親,讓她自盡。&rdo;阿追怔怔然,見他說得有些艱難,知是鮮少與人提及,更不懂他為何同她說起這些。嬴煥側首看向她:&ldo;我沒有留半分情面,因為我知道若他們得了手,我會是同樣的下場;我若給他們喘息之機,他們也多半還是會想要我的命。&rdo;不知怎的,夜色下阿追仍能感覺到他目光灼灼,她下意識地摒了息:&ldo;殿下何意?&rdo;&ldo;我的意思是,如果知道對方心狠手辣,你便用置對方於死地來保護自己,是人之常情。&rdo;他說著輕輕一哂,滿不在乎的口氣:&ldo;你對我起過殺心,再正常不過了,我覺得其中沒有弦公說的那樣玄乎的原因。何況你只是想過而已,並未真的要我的命……大概不少人都動過想取人性命的念頭,實在沒什麼稀奇。&rdo;阿追的心緒亂作一團,笑了一聲:&ldo;殿下是來寬慰我,讓我知道我還是個正常的人嗎?&rdo;嬴煥搖搖頭:&ldo;我不知道弦公的話有幾分真假,也不知道你今天所說的雁遲的事有幾分真假。只是在我看來,你先前的種種報復……說不上不可理喻,所以不如暫把那些擾人的想法放下。&rdo;&ldo;放下?&rdo;阿追想了想,猜著他的意思嘆氣,&ldo;也罷,左不過就是雁遲在昱京,我就留在朝麓;待得她回到朝麓,我就回昱京去,也不是非見面不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