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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頁

幾樣不同的法子在戚王腦海中飛轉而過。他或可從背後扼住雁遲,但雁遲受驚之下,手中的劍極可能直接刺過來。再者她離阿追太近了,一驚之下失手先割了阿追的喉嚨亦有可能。他也可叫住雁遲……雁遲訝異間只要一回頭,他就可趁機奪劍再拽開阿追。但萬一雁遲一時愕住卻沒轉頭,而後索性破釜沉舟先要了阿追的命呢?嬴煥一顆心越來越沉,一股不曾有過的焦灼在心頭激盪著,又讓他前所未有的冷靜。目光微挪,他看向側後不遠處的門。&ldo;哈……我在意主上如何看我?&rdo;雁遲清冷而笑,面容猙獰,&ldo;我盼著他恨我!恨我到將我挫骨揚灰都不要緊!&rdo;阿追倒被她這答案嚇住了,近在咫尺的劍又湊近了半寸,雁遲激憤得嗓音嘶啞:&ldo;好過他現在對我沒有任何看……&rdo;喉嚨驟被按住,雁遲聲音輒止。窒息間她眼前一陣發白,被一股力道急推開數步,再定睛,便見殷追正被一道黑影猛然拽開!&ldo;你……&rdo;雁遲認清那人,頓時愕住。嬴煥攏著阿追顧不得多看,直奔著殿門處而去。餘光睃見還有兩步遠,他當即疾呼:&ldo;放箭!&rdo;阿追聞聲乍然一驚,下意識地抓了他的領口,足下亂得連打了幾個趔趄。她跌倒下去,後背在門板上撞得一痛,尚未來得及叫,便聞&ldo;咔‐‐&rdo;地一聲。是箭矢刺進木門的聲音。阿追驚魂不定地看過去,眼前的畫面凌亂而清晰,她一時回不過神,幾乎要懷疑這是置身在幻境中了,可偏又很清楚一切都是真的。她看到雁遲拎著劍正要追過來,刺破窗紙射進來箭雨猛地將她擋住。只有短短的那麼一陣,但讓她覺得時間好長,她眼看著雁遲身重數箭跌倒在地,一片片殷紅在她淡青的曲裾上綻開。她身後也時而再有一聲鐵矢刺木的聲響,讓她在頭腦空白間得以抽出一縷思緒,慶幸只有上半截是窗欞窗紙,下半截都是實實在在的門板,若不然,她必定也已萬箭穿心……阿追的神思全然不由自主,呆滯了良久,耳邊的一聲悶哼猛地將她的思緒拽了回來。她這才意識到箭雨已經停了,驀然側首望去,見戚王也倚在門板上,微仰著頭一下下緩著氣。他坐姿隨意,左腿伸直了,右腿半蜷著,右手閒散地搭在膝頭,廣袖鋪出了一片瀟灑。阿追看著他這個模樣幾乎要再度滯住,下一瞬,她的目光停在了他的右臂上。&ldo;你……&rdo;她望著那一道血紅話語噎住。嬴煥正專心地緩著神,聞聲不得不抽出神來掃一眼傷口。然後他說:&ldo;擦傷。&rdo;&ldo;這麼深……豈是擦傷!&rdo;那道傷口鮮血淋漓的,簡直像一道刻在他上臂上的豁口。她覺得觸目驚心,下意識地抬起手要碰,又趕忙忍住。嬴煥擋了她的手,不鹹不淡:&ldo;箭間擦過去的傷也是擦傷。&rdo;然後他令人放心地一笑,&ldo;略重一點罷了。&rdo;他笑眼對上她仍在發空的雙目時滯了一下,遲疑著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ldo;阿追?&rdo;她沒反應,他看著她明顯不好看的神色,謹慎地改了個稱呼:&ldo;……國巫?&rdo;阿追羽睫一顫別過頭,正好看見那邊的雁遲,只得再將頭別過來。她聽到他小心地問道:&ldo;嚇著你了?&rdo;嬴煥驚疑不定地看著她的神色一分分變得更加掙扎,倏然見她眉心緊一皺,再鬆開時,眼淚一下傾出。被他這樣一提醒,她霎然間徹底回過神,頓時覺得嚇壞了!阿追驚魂未定,哭也哭不出聲,只沉默地抬手抹眼淚。嬴煥無措了一瞬,愣了愣,試探著伸手拍到她肩上。見她並無反抗,他又往後探了三寸,手摸到她後背給她順氣。她仍只顧著擦眼淚,嬴煥循循地出了口長氣,半環在她後背的手終於撫上了另一邊的肩頭。&ldo;……別怕,沒事了。&rdo;他的氣息已然穩下來,冷靜的聲音在她耳中一蕩,悅耳猶如天籟。事情鬧成這般,滿朝乃至滿城都很快就聽說了祭祀中這場變故。雁遲當場斃命,然則無論在她的這般舉動,她是否還能留個夫人的虛名,她身為上將軍親妹的身份都還是在的。戚王不發話,便沒有人敢貿然否認她的尊貴。嬴煥便沒再急於返回曄郡,留在了朝麓,先將此事料理清楚。阿茗在當晚便在房中自縊,負責詳查此事的官員又提審了烏村眾人,確定再無其他合謀後,阿追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