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他,攻下褚國後是否就直接回朝麓了,還是另有什麼別的打算?嬴煥的手驚然一顫!他抹了把頭上的冷汗,覺得是自己心虛太過。可再讀一邊這句話,他仍覺這一問不是字面上的這樣簡單。她想知道什麼……他一時猜不准她的心思,平了平氣,提筆回信。墨跡在竹簡上穩穩地書下,每個字都端端正正的,透不出心緒。阿追在信使離開半個時辰後,就擺開了占卜石,靜靜看著嬴煥寫完回信後將回信交給信使的畫面,就不想再看了。她信手將占卜石推亂,清淡一笑,心裡掀起了一陣寒涼。莫婆婆坐在她對面,見狀喟嘆了一聲:&ldo;看來並不如意?&rdo;&ldo;他在回信上說……&lso;取褚之後,即刻回朝&rso;。&rdo;阿追嗤地一笑,&ldo;信交給信使之後,扭頭就吩咐上將軍加快行軍,又往弦國多派了探子。&rdo;莫婆婆一時也應不出話來,靜靜想了良久,勸她說:&ldo;也許還有你沒看到的變數,不如等那回信送到,親眼一看。&rdo;有時是會有這樣的變數的‐‐比如嬴煥或許會在信送出去之後覺得後悔,又將人叫回來重新寫一封,把真正的打算告訴她。阿追心頭也存著這份期許,靜等了幾日,等來了回信。竹簡開啟,如幻境裡一樣的字跡讓她頓時心灰意冷:&ldo;婆婆您看……&rdo;他是當真打算在此事上瞞她到底了。她的心存僥倖,無非就是讓自己在遲些時候,更清楚地看到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他根本不在意,如若她驟聞弦國覆滅的訊息,會是怎樣的悲痛欲絕。阿追重重地緩出口氣:&ldo;我們著手準備吧。待得戚國鐵騎壓境,弦國就能等著灰飛煙滅了。&rdo;她說著便撐身離座往外走,想盡快將各樣安排做好。卻是渾身無力得腳下輕飄飄的,過門檻時腳連那個高度都難抬到,驀地一跘,虧得有蘇鸞扶著:&ldo;阿追!&rdo;阿追也覺出頭暈,倚著門框緩了緩,跟蘇鸞說:&ldo;沒事,讓雲琅弄些提神的薰香來。&rdo;蘇鸞蹙眉:&ldo;什麼沒事!你幾天都沒好好吃東西了?光靠薰香提神怎麼行……&rdo;她急得一跺腳,&ldo;要不我找醫官來給你看看?總不能這麼折騰自己!&rdo;阿追闔眼緩了會兒,同意蘇鸞去找醫官,而後又自己向外去了。她著人去請阿婭、蘇洌,又命人出宮去請稚南,而後自己坐在廊下靜等著,望著秋日午間耀眼卻驅不走寒涼的陽光出神。要是蘇鸞不說,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已有很多天吃不下東西了,睡覺也睡不踏實,怪不得昨天早上更衣時突然覺得裙腰大了。她忽地想起很久以前認識的一位姓崔的女郎。那是弦國的一位貴女,比她大兩歲還是三歲,嫁給了蘇鸞的某位堂兄。後來蘇鸞的那位堂兄得了一場急病,沒救過來,她再見到那位崔女郎時,便見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那崔女郎說:&ldo;我也盡力去吃、去睡了,可就是吃不了幾口,感覺兩口粟米飯下去就撐得慌了。睡覺也一樣,睡上兩刻就會醒來,清醒得不得了,說什麼都再睡不著。&rdo;崔女郎還說:&ldo;滿心都在想他,不願去想也沒用。有時又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只覺什麼都是亂的,稍靜一會兒,腦子裡就懵得厲害。&rdo;她倏然發現自己這數日來,都是與這差不多的感覺。吃不香睡不好,只要靜下來,腦子就開始懵神,然後鋪天蓋地的思緒裡全都有他。唯一不同的,大抵就是她並不像崔女郎那樣,有那麼多空閒去靜神吧。她也不知相比之下,這樣是更好還是更糟,不過反正也沒旁的選擇。只慶幸自己是七國裡首屈一指的巫者,還能試一試在這樣的大事裡力挽狂瀾。&ldo;阿追。&rdo;阿婭打斷了阿追的思緒,看著她一嘆氣,&ldo;我已經接到將領的稟報了,戚國已徹底攻下褚國,我回信時已下令讓他們撤回南束。&rdo;阿追從哀傷中抽離出來,緩出一笑。&ldo;女王下令撤兵?&rdo;主帳中,戚王神色一凜,&ldo;為何?&rdo;雁逸抱拳回道:&ldo;不知。那邊的將領只說是接了手令,要奉命行事,我們也不能強攔。&rdo;他語中一頓,又說,&ldo;現下二十萬騎兵已拔營向南束去了。&rdo;戚王沉思著未接話,想了會兒,他忽地注意到雁逸的神色:&ldo;孟哲君有話直說。&rdo;&ldo;……主上。&rdo;雁逸低下目光,&ldo;南束女王前陣子是到過朝麓的,臣覺得,這件事會不會是國巫…&h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