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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逸沒寫兩句就停了筆,斟酌了一會兒,看向她:&ldo;阿追。&rdo;&ldo;嗯?&rdo;她執著酒盞回看。他沉默了少頃後說:&ldo;我想自己帶兵去。&rdo;阿追悚然一驚:&ldo;為什麼?!&rdo;戚王與上將軍間的書信往來鮮有人知,是以泰半國府還沉浸在&ldo;又要變天&rdo;的悲意裡。相較之下,囚禁弦公祖孫倆的那方院子反倒輕鬆一些。尤其是老弦公姜晉。自從得知戚王給姜懷的信裡言及如若他當真戰死,弦國這片地方就還給姜懷後,每日都悠哉哉的。悠哉哉地祈禱戚王趕緊戰死。數日下來反倒讓姜懷都有些看不下去,一看祖父又在院子裡喝著酒唸唸有詞,上前便將酒盞奪了下來:&ldo;祖父!&rdo;酒盞重重落在石案上,姜晉也不惱,仍是那副悠悠的樣子:&ldo;你幹什麼?&rdo;姜懷面色沉沉:&ldo;弦國被戚國攻佔,是我們無能。戚王肯在自己死後將弦國還回,是戚王大度。祖父這般得了好處還日日咒人儘快,實在小人。&rdo;姜懷近些日子過得也實在憋悶。堂堂一國之君一夕間淪為階下囚無妨,亂世裡的諸侯們,沒有哪個不懂&ldo;勝王敗寇&rdo;的道理。他細細想過,弦國在他手上丟了,縱有他的錯,更多的卻是&ldo;天命難違&rdo;。早在他出生之前,弦國便已是被幾大國圈在中間的一小片地方了,守土不易,開疆更難。然則疆域不拓,兵力便也無法擴張。是以弦國遲早要覆滅,早就是自上而下都心知肚明的事。這個結果到眼前時,姜懷也沒有太多的悲憤和委屈。倒是後來讓這位親祖父給激出了悲憤和委屈。姜晉幾是從第一天開始就在喝酒,但凡醒著沒睡,酒壺酒爵就不離手。喝得多了就變得神神叨叨,唸唸有詞或者哼小曲兒,直讓姜懷想起史書上沉溺於聲色犬馬的昏君。現下見姜晉又是這般樣子,他說了一句之後就索性繼續說下去:&ldo;乞丐尚知不吃嗟來之食,祖父也是從這弦公的位子上下來的,如今因戚王肯歸還弦國而如此……豈不比乞丐還不如?&rdo;&ldo;呵,你這小子,倒還教訓起我來。&rdo;姜晉不看他,銜著笑自顧自地將酒爵拿回來,&ldo;你啊,你聽祖父兩句。一乃不吃嗟來之食那人,本就是個傻子‐‐他先不吃可說是有骨氣,黔敖與他道歉後他還不吃,這不是傻嗎?&rdo;曾子也是這麼說的。姜懷無心跟他白費這些口舌強辯這些有的沒的,只得說:&ldo;是我舉例不當。&rdo;&ldo;哎,我看也是。&rdo;姜晉很滿意,頓了頓,又道,&ldo;二來這也不算&lso;嗟來之食&rso;,這頂多算戚王命好,得以自己戰死、把弦國還與咱們便了事,若不然,只有他更慘的。&rdo;這話讓姜懷一凜,自然而然地想起不久前他的另一番話:&ldo;這話祖父要與我說清楚。&rdo;&ldo;什麼說清楚……&rdo;姜晉白了他一眼就又繼續喝酒,端然有些心虛。&ldo;祖父有什麼算計在瞞我?&rdo;姜懷穩穩地坐定了,瞟著姜晉,拿定主意要問個明白。上回的話題是從阿追說下來的,他說嬴煥如此,自己也落不著好,指不準會死無葬身之地。可也只提了那麼幾句而已,姜懷聽得雲裡霧裡。現下姜懷愈加確信這是番他不知情的算計。只是不知和阿追有多少關係。雁逸同阿追解釋了想親自帶兵去的原因。他說他到底是上將軍,眼下戚王親征遇險需援兵相助,於他便是責無旁貸。阿追聞言一聲冷哼,他輕輕一喟。她餘光掃見他離座起身也未理,下一瞬驀地被人從身後攏住:&ldo;阿追。&rdo;雁逸的聲音沉而穩,&ldo;我知你擔心什麼,但我不能再這樣悶在庭院裡,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了。&rdo;她聽得心裡一搐,不應話,手指默默地划著他圈在他身前的手,聽到他又說:&ldo;這回只要主上活著回來,我就還是上將軍。但我若不去……&rdo;那就不一定是了。就算還是,此番救戚王立下戰功的將領也會水漲船高。阿追一握他的手止住了他的話。她自然明白雁逸有他的驕傲,他一次次地出生入死換來今天在軍中的地位,這於他絕不僅是一個地位而已,還是幾乎填滿他年少輕狂的這些年的快意恩仇。誰也不會想讓這份瀟灑在正當年時黯淡退場。但她只是很擔心此戰的結果。先前驚異於戚王竟在此時親征時,她也占卜過一場,在幻影中看到了戚王跟將領們&ldo;詭辯&rdo;這些事必然和她無關的場面,但到了探子來回稟敵方的關鍵點時,幻影卻突然成了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