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進角落裡藏著的沐容小心地看著,那人就從她面前的道上走了過去,經過的時候已離得很近,無奈天色太暗對方又走得快,還是沒看清是誰。沐容悄悄地跟了上去。前幾日的那一場小雪本就還沒化淨,今日入了夜又下了起來,到現在還沒停。成舒殿前偌大的空地被雪覆著,在月光下茫茫一片,與旁邊的宮宇渾然一體,說不出的雄壯。曾經愛極了名勝古蹟雪景的沐容……現在可完全沒有停下來賞雪的心思!沿著成舒殿的外牆一路溜著邊,小心地跟著,那人是撿雪少的地方走,她卻是哪兒的雪厚、哪兒的雪沒被踩過就走哪兒。原因很簡單,雪薄的地方踩上去有腳步聲,被人踩實的積雪再踩上去更是有奇怪的&ldo;嗞嗞&rdo;聲,唯獨蓬鬆的厚雪能掩住一切響動。這是去哪兒?沐容跟了好久,最後到了的地方她倒是熟悉的很‐‐就是殿後那一片宮人們的住所。……是打算回房歇了?倒是不好再跟過去,成舒殿到那一片宮室間的一段空地沒有任何可以遮蔽的地方,這麼跟著遲早暴露。於是在亭子邊停了腳,沐容努力地看著,讓視線儘量跟著她的去向。那一排宮室住的是誰,按順序數她基本能記得,從自己那間開始數,她進的那一間是……對方推門進去了,沐容望著那扇闔上的房門狠狠愣住。居然是……魂不守舍地回了膳房,沐容將正在櫃子裡思考人生、回味這些年來的人生價值的大監馮敬德換了出來。馮敬德瞧出她面色不對,問她怎麼了,沐容搖了搖頭,沒吭聲。馮敬德便離開了。守門的宦官眼睜睜看著剛才沐姑娘進去了,出來的是馮大人……哎?奇怪?二人揉了揉眼,好好把御膳房裡看了個遍,沒人啊……也許那人並不是,也是她只是去辦些事罷了,是自己多心。沐容這樣寬慰著自己,決定明日再在這裡盯上一日,看一看有別的線索沒有。如是沒有……就再回成舒殿去問問皇帝情況如何了,假若皇帝中毒的症狀還在加深,便說明那人還在繼續下毒。那就多半……是她方才看到的人了。是以翌日更加上心,滿心期盼能有別人進來下個毒。她這裡的視角剛好可以將廚房眾人的舉動盡收眼底,如果誰想刻意避開旁人視線,她總能察覺的。但又是一整日無果。同樣是晚上,馮敬德來開啟櫃門,看到的便是沐容一臉失落,喃喃地道:&ldo;大人今日早了些。&rdo;&ldo;嗯。&rdo;馮敬德一點頭,瞟了她一眼道,&ldo;別盯了,回去歇著吧,陛下也沒指望著你能瞧出什麼來。&rdo;沐容嘆了口氣。馮敬德繼續寬慰道:&ldo;看不著也正常,你想想,你就盯著廚房了,那人若不是等菜做好了才下毒呢?別想了,還是讓宮正司查著。&rdo;&ldo;諾。&rdo;沐容低低一福,隨著馮敬德一併離開。門口還是昨日那兩個宦官值夜,這回更是嚇了一跳:昨天是進去一個出來另一個;這回進去一個,出來倆……到底怎麼回事啊!!!沐容回成舒殿的時候皇帝還沒歇下,有打著&ldo;擔心陛下&rdo;旗號前來求見的嬪妃被擋在了門口。沐容一福身見了禮,如常進了殿。便聽得身後一句埋怨帶著點醋味:&ldo;好歹還是正經受封的宮嬪,還比不過她一個女官了。&rdo;擱以前,按沐容這個一點就著的性子,鐵定回個嘴頂回去,今天卻沒心情,懨懨地繼續往裡走。賀蘭世淵是沒睡,但也沒在看摺子或是看書,正在殿裡踱來踱去地想事。見她進來,自然就看了過去,結果她就這麼一步步往裡走著,頭都沒抬,壓根沒注意到他在這兒站著。失魂落魄的,這怎麼了?額上被彈了一記爆慄,沐容抬起頭時連行禮的距離都不夠了。想往後退一步行禮,卻被皇帝一扶,他笑問說:&ldo;大晚上的愁眉苦臉,失眠?&rdo;&ldo;沒有……&rdo;沐容搖一搖頭,抬眸問他,&ldo;陛下您的毒……解了麼?&rdo;賀蘭世淵禁不住地眉心一跳,無聲地一嘆,笑答說:&ldo;小看了他了,那毒竟還在下。明明查得格外仔細了,連茶水都不敢有疏漏,還是躲不了似的。&rdo;知道自己中的毒還在一點點加深,這該是多大的恐懼,偏他還能如此淡然地笑著,和她說得如此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