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沉穩地進了殿，至殿中稽首一拜：&ldo;是奴婢教導無方，陛下恕罪。&rdo;冕前的十二旒將座上帝王的神情盡數隱住，素兒心中忐忑，但事已至此毫無他法。安靜了半晌，她能聽到唯一聲響便是側後方瑩鳶低低的啜泣。嘉遠帝的語聲沉沉傳來，夾雜著些許怒意：&ldo;閔尚儀，這些天你不是頭一次犯下大錯了。&rdo;素兒的額頭觸在涼滑的大理石地面上：&ldo;是，奴婢知罪。&rdo;&ldo;來人。&rdo;嘉遠帝語氣肅然，另一邊卻響起了另一個與之相同的聲音，卻是截然不同的溫和語氣：&ldo;皇兄，中秋乃團圓佳節，何必跟個宮女置氣。&rdo;崇親王微微而笑，&ldo;既是尚儀教導宮女無方打了賞賜，倒不如……皇兄便把尚儀賜給臣弟吧。&rdo;殿裡一陣吸冷氣的聲音，素兒愕然怔住。崇親王走到她身邊向嘉遠帝一揖，朗朗言道：&ldo;臣弟與雲清早已有情在先，如今她既在御前服侍不好，便請皇兄放她出宮隨臣弟回映陽罷！&rdo;素兒再顧不得禮數，驚詫不已地抬頭看向他。他這番話，無異於是向嘉遠帝挑明瞭她實是他送進宮的人，毫無隱瞞地承認了自己在帝王身邊安cha眼線之事！她全然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原不過是想救瑩鳶一命，居然……居然就這樣將崇親王牽了進來。無論嘉遠帝答允與否，崇親王先前的小心謹慎皆盡白費！她又想起哲親王自盡的場景，渾身打顫。又安靜了許久，嘉遠帝的聲音才又傳來，帶著淡泊的笑意：&ldo;也罷，中秋佳節圖個心悅……&rdo;這聽著便是要允了，挺不快的事情有次結果可說是甚好。眾人皆是露了輕鬆之色，卻忽然聽得尚儀的聲音堅決有力地響起：&ldo;奴婢不嫁！&rdo;這次，輪到了崇親王滿面驚詫。素兒並未看他，附身向嘉遠帝一拜，下拜時貝齒一咬，狠下心道：&ldo;奴婢已心有所屬，斷不願嫁入王府為妾。&rdo;復看向崇親王，已是笑顏明豔，&ldo;殿下若覺得那日在德太妃殿中閒談幾句便可稱為&lso;有情在先&rso;，那殿下的情誼未免太不值錢了。&rdo;言外之意，崇親王所言的&ldo;有情在先&rdo;不過是一面之緣，他們先前並不認識。與會眾人都凌亂了：這又是哪出啊！今年中秋大戲太多了啊！眾人都等著崇親王的反應，崇親王卻是驚詫地沒了反應，便見那冕前的十二旒一晃，其後傳出的聲音慵懶中帶了點玩味：&ldo;哦？朕倒是想問問雲清你心裡裝著什麼人，連親王也不肯嫁。&rdo;&ldo;奴婢……奴婢……&rdo;素兒的聲音一顫再顫，最終又是一拜，話語幾乎是帶了哭腔，&ldo;求陛下……讓奴婢終生侍奉御前！&rdo;這到底是哪出啊！傳出宮外必定會被文人們拿來大作文章啊！崇親王向御前尚儀表白遭拒已經夠有賣點了，後面怎麼又續出了御前尚儀向陛下表白的段子啊！這次，連那十二旒後面的面孔也是一詫。眾人等著崇親王的反應，崇親王沒有反應；眾人等著陛下的反應，陛下也沒有反應。良久，陛下說了一句讓眾人全然猜不到其中意味的：&ldo;退下吧。&rdo;素兒再叩拜，沒有回側殿，直接躬身退出了輝晟殿。當晚，宮宴散後。御前尚儀閔氏被傳旨召幸。鸞沐宮長湯賜浴，明明是整個身子都浸在溫暖的池水中，卻被心中一股驅不散的寒意逼得渾身發抖。滿心想著的都是她今晚的解釋嘉遠帝究竟信了多少……既會召幸，至少該是信了自己先前與崇親王並不相識了吧？心裡被蒸汽壓得喘不上氣，撩起池水潑在臉上還是不能靜心半分。便起身出了池子，即有宮人上前為她披了衣服。至鸞沐宮內室更衣，宮人呈上淡藍絲質交領襦裙，輕盈柔滑，穿在身上猶顯柔美。化妝畢，素兒對著鏡子看了一眼，說了自如鸞沐宮以來第一句話：&ldo;去換那支南紅銀釵來。&rdo;因摸不準嘉遠帝心思究竟如何，若真有什麼掌控不了的事，也只好求嘉遠帝念舊情了。重新綰了頭髮，行出鸞沐宮，就見到了候在門口的玉漓。玉漓神色頗是擔憂：&ldo;姐姐……&rdo;她伸手在玉漓手上一握，寬慰一笑：&ldo;沒事。&rdo;一頂小轎，將她送進了成舒殿。緩步而入內殿，一道道明黃紗簾在她背後依次放下，第二道紗簾外，是負責記錄彤史的女官，無聲地向她行了一禮。她腳步未停地繼續往裡走，直至第一道紗簾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