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媛,位列從三品,屬二十七世婦。換句話說,她現在就比德太妃的侄女、婕妤張容琳低半品。那宦官猶豫了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邊聽嘉遠帝笑斥道:&ldo;發什麼愣?從前是從三品尚儀,封得低了便是委屈了她,去傳旨。&rdo;素兒嘴角抽搐:從三品尚儀換從三品充媛,陛下您這個換算標準真是大方。此後的日子,如常過著。她是一個很合格的宮嬪,溫婉賢淑。她如同當年在崇親王府時逼迫自己斷了對陛下的念想一樣逼自己斷了對崇親王的念想。她告訴自己,她是大燕朝嘉遠帝的充媛,是天子宮嬪,崇親王的死活是她不能也不該過問的。亂世浮萍,只能求自保而已。嘉遠帝待她很好,可說得上是體貼。在他下朝後或是其他閒暇時,常到她宮中,閒談片刻或是品上一盞茶,很愜意的時光。逐漸的,她眼裡的他,又變成了當年賠她風箏的那個他。可她還是小心翼翼。終於,他問她:&ldo;你很怕朕?&rdo;她思慮片刻,垂首答道:&ldo;是。&rdo;&ldo;為何?&rdo;她直言回道:&ldo;陛下待兄弟太狠。哲親王慘死在臣妾面前的場景,臣妾一直記得。&rdo;嘉遠帝未置評說,握了握她的手:&ldo;出去走走。&rdo;她隨在他身後,看著他一言不發。她覺得,這一生也就這樣交付了吧,如今已是從三品,足夠了。若運氣好,還能再晉上一晉,九嬪、四妃、三夫人,直到有一天,坐上太妃的位子,然後頤養天年。她忽然發笑,頤養天年?她的心已然老了麼……他恰好回過頭,看著唇邊帶笑的她問:&ldo;在笑什麼?&rdo;她斂去笑意,抿了抿嘴:&ldo;沒什麼,臣妾只是覺得世事真無常。臣妾原本只是個宮女,一夜之間,成了陛下的從三品充媛。&rdo;他嗤笑一聲:&ldo;這也算得&lso;世事無常&rso;?有美人投懷送抱,朕為什麼不要?&rdo;她聞言面露窘迫,他卻忽的神情嚴肅地說了一句:&ldo;朕不會讓你出事。&rdo;她默然。後宮的榮ru皆在一朝一夕之間,如今她得寵,自能聽盡他的甜言蜜語,但若有朝一日她失寵……她知道他這話不能當真。在她的心底,她明白,陛下一定已經開始處理崇親王了。但這個思緒,卻是她小心翼翼避開的。她不願多想、不願打聽,唯恐聽到了自己不願知道的情況,好不容易斷了的念想就又續上了。她懼於聽到崇親王的死訊。這番躲避,讓她無法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如果她知道,她就會明白嘉遠帝那句&ldo;朕不會讓你出事&rdo;是什麼意思。外面發生的事,與她的想象相反。崇親王反了,反的卻不僅僅是映陽。淮昱舒親王、祁川藺親王、庖歌赫親王、宜安祿親王,他們一併反了,尊崇親王為帝。大半個燕朝,已經亂了。大軍勢如破竹,攻下一城又一城。至元月,已攻下越遼、梧洵、同鞝,三面夾擊緇沛‐‐錦都所在的地方。這些事,身在後宮的素兒若不刻意去打聽,是不會知道的。在她面前,嘉遠帝掩飾得很好。每每見到她,他都如尋常般問她睡得好不好、宮裡缺不缺什麼,莫說從他臉上看不出外面亂了,她甚至無法從他的表情得知他到底有沒有動崇親王。但一離開她的韻宜宮,他便眉頭緊鎖。是的,他低估了崇親王。他全然不知崇親王是在何時用什麼方法與這麼多位兄弟勾結的,只怕早就謀劃好了要起來反他。也或許……就如雲清說的,他並無反心,至少他起初並無反心?是被自己給逼的,是自己的疑心和無情最終害得兄弟反目!他最終也給不了自己確切答案。但這個答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終的結果。或贏,或死。三月份,一切都成了定局。上巳剛過幾日,崇親王大軍攻陷錦都,嘉遠帝退位,崇親王登基,改年號承熙。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快到讓人無暇反應。幾個月前中秋宮宴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江山就這樣易了主。就算世事無常,這也太無常了。正和張婕妤對弈的閔充媛乍聞這個訊息,身子猛地一顫,潔白無瑕的棋子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