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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情淡漠:&ldo;各取所需,這樣很好。&rdo;&ldo;那,小姐想忘了什麼?&rdo;我問道。其實我明知她的答案會是什麼,不過就是想忘了與那負心人的一切過往罷了。但實際上,她給我的答案並不是。她說:&ldo;那麼,就麻煩姑娘幫我忘了琴技吧。&rdo;我一怔:&ldo;什麼?&rdo;&ldo;我不想忘了他。&rdo;她抬頭看著我,一片死寂的眼中泛起了光澤,&ldo;與他的一點一滴,我都不想忘。我想忘了琴技,不過是想了斷這份情罷了。&rdo;我愣了良久,才頹然道:&ldo;我幫不了你……所謂憶香,是用記憶煉香,無論是長是短,總要是一段或幾段完整的獨立的記憶才行‐‐你的琴技,不是完整的獨立的記憶啊!&rdo;她的眼睛便恢復了死寂:&ldo;我知道了。&rdo;當晚,紀雲翟悄悄離開了鎖香樓,沒有驚動任何人。我聽說後,追悔莫及,我還沒有洗去她對於鎖香樓的這一段記憶,如果她把這些秘密說出去,鎖香樓的百年基業,毀於一旦!我在屋裡急得直轉,兩個靈探在一旁看著我發愣。昭泊推門進來:&ldo;別擔心了,她不會說出去的。&rdo;我腳下一滯:&ldo;啊?&rdo;&ldo;她死了。&rdo;他道,吩咐靈探退下,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我定睛一看,是一隻紅色的瓷瓶,心中猜到八九分,蹙眉看著他。&ldo;她跳崖了,途中被靈探看到,迅速來告訴了我。&rdo;他又喝了口茶,&ldo;我趕到時,她剛從崖上摔下,思緒未盡,時間剛好。&rdo;明明是在述說一個人的生死,昭泊卻神色平淡,我聽著這些,神色亦是如常。這樣的事情,我們都見得太多了,早已麻木了。麻木到面對魂魄尚未完全飄散的紀小姐,昭泊仍能泰然自若的煉出這瓶子香,哪怕在這個過程中,紀小姐的身體在逐漸變涼。僅僅是片刻的悵然若失,我輕道:&ldo;白費了這麼多周折,最後還是一死,也不知她到底是個什麼心思。&rdo;昭泊臉上是他最常見的風輕雲淡的神色:&ldo;心思好解,程公子傷透了她,卻不等於她就此不愛程公子。她不過是想逼自己終了這份情,忘了琴技,沒了初相識便有的那份默契,她便能強告訴自己配不上了。留下那份記憶,在餘生慢慢回憶,挺好。&rdo;他執起那個瓶子,在手裡把玩著,笑道:&ldo;再過幾日,渤城有一場婚事。程、姜兩家可都是大家,現成的賀禮,你且給命個名吧。&rdo;我沒有伸手去接他手裡的瓶子,扭過頭一聲輕哼:&ldo;又逗我,現在明明對姜氏避之不及!&rdo;這話說起來很是無奈,明明心中不慡程修偐與姜氏,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他們大婚,沒有人會多想已然魂歸的紀雲翟的。我也只能暗道一句:報應,遲早會來的。已做心理安慰。而相較於此,我心中更為無奈的是,看的記憶多了,現在常常看到開頭就大體能猜到結尾,卻還是要一步步地看著她走完這場悲劇。昭泊把香放回了桌上&ldo;不送就不送,收起來也好。不過這可是上等的好香,耗了我四塊羊脂玉,還有紀小姐那一縷香魂,還是起個名字吧。&rdo;我撇嘴:&ldo;你制的香,你取名字啊!這種難題總扔給我!&rdo;昭泊沉吟片刻,望著窗外,緩緩道:&ldo;她跳崖那一瞬,我是看著的。面如死灰,鬢髮散亂。紀雲翟……雲翟……&rdo;默了片刻,我和他幾乎同時說出了那個名字:&ldo;雲鬢亂!&rdo;幾日後,我才有勇氣開啟瓶塞,輕晃著聞了一聞。一股極悽清悠長的香氣,有一縷淡淡的桃花香。隨著這香氣,我又一次看到那一年的桃花盛開,她與他院中初見。他在她鬢邊簪了一朵桃花,說了一句:&ldo;真好看。&rdo;那是她這一生中聽過的最好聽的讚美。部分香氣散去,那一縷桃花香更為凸顯。又是一年桃花盛開的時節,她滿院的桃花飄香,她眼看著他為另一個女子簪上了一朵桃花,她忽然想起了他為她唸的那首《桃夭》……桃花香末,是一味淡淡的苦澀。我看到她站在崖邊,毫無留戀。她伸手取下鬢邊的一朵桃花,在手中用力的揉碎……鬆手,花瓣隨風而逝。她在崖邊站了許久,回憶著他們的所有過往。他的端然長揖、他的溫潤一笑、他的無禮提問、他的不離不棄,以及,他在她心上狠狠刺下的那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