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晅點頭贊同,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中並不是不信任,卻也絕不是信任。至於太醫來看後會如何……我心中大致有數,但也只能這樣等著他們來驗。所謂坐以待斃。果不其然,幾位太醫一一看了後,院判沈循向宏晅一揖:&ldo;陛下,寧才人所服確是避子湯。但臣以性命擔保,太醫院上下絕無一人敢擅自為宮中妃嬪開具此方。&rdo;宏晅擺手命他們退下,院子裡又是一片死寂。我知道自己總該解釋些什麼,可此時除卻說一句&ldo;臣妾不知情&rdo;之外似乎也解釋不了什麼。過了好一陣,嬪妃們只是安靜著,宏晅只是沉吟著,最終他手指在案上一叩,似乎已有了論斷:&ldo;晏然一個才人,家中也早已無權勢,她沒本事去弄宮中禁藥。這藥……&rdo;&ldo;多謝陛下釋疑。&rdo;瑤妃語聲輕盈,&ldo;臣妾適才也想著以寧才人的身份該是弄不到此藥的,聽了陛下這話方明白了,宮中有家世背景的宮嬪不在少數,其中亦不乏與寧才人交好的。去尋幾味藥材再費一番周折送進宮中,倒也不廢什麼事。&rdo;瑤妃的眸光掃過莊聆時一聲輕笑,&ldo;怪不得靜婕妤方才那般疾言厲色。&rdo;聽她這樣輕描淡寫地將此事推在莊聆身上,我縱使憤怒,也不能直言為莊聆辯解,唯恐越描越黑。起身行到宏晅面前,俯身一拜:&ldo;陛下,此事臣妾確不知情,要辯又無可辯。只是,臣妾身為宮嬪,怎會去服那避子湯?&rdo;母憑子貴,本就是宮中人人都清楚的道理,何況前些日子就有個誕下皇次子一躍為姬的胡夕冉為例,嬪妃有什麼理由不想要皇裔?&ldo;身為宮嬪不會去服避子湯,可你若根本就不甘作宮嬪可就未必了。&rdo;這語聲森森冷冷,帶著十足的譏嘲,我忍不住抬頭去看說話之人,是竫貴姬。她也正看著我,一雙美目極顯寒厲。她這個罪名若安下來,只怕比擅用避子湯還要大,我開口,語氣雖是不解亦有森然:&ldo;貴姬娘娘何出此言?&rdo;&ldo;何出此言?&rdo;她眸光一閃,&ldo;本宮只問你一句,瑤妃娘娘受封那晚,你在安遠山下是與何人私會!&rdo;我一慄。那日與徵西將軍見面雖不合禮數,但因只是偶然,又並無什麼大事,我事後也未曾與宏晅提起過。卻沒想到隔牆有耳,今日被她這般提出來,又用了&ldo;私會&rdo;這樣不堪之語,再加上避子湯那一出,是生生要置我於死地。一句到了嘴邊的&ldo;瑤妃娘娘受封當晚,陛下在婷息軒&rdo;被我硬忍回去,這是她知曉的事情,卻還敢提出私見將軍一事,可見是有話可駁我這番解釋的,我說出這句話,只怕更合她的意。此時我如是讓宏晅覺得自己對他有所隱瞞,才會引來真正的萬劫不復。&ldo;才人怎麼啞巴了?&rdo;竫貴姬抿唇輕笑,&ldo;天色晚離得遠,本宮也沒看清那人是誰,現下當真覺得疑惑,是個什麼樣的男子能讓寧才人痴心至此,連皇裔也不想要?&rdo;我不說話,她笑意更盛:&ldo;先前聽聞帝太后要為才人賜婚,但才人跟了陛下這麼多年受封為宮嬪也在情理之中,卻沒想到才人你哪邊也不疏忽啊!&rdo;她咬咬牙,嫌惡地斥了一句,&ldo;簡直穢亂宮闈!&rdo;&ldo;貴姬說話注意分寸!&rdo;莊聆的話語因為生硬而顯得極具威儀,&ldo;貴姬自己也說未看清那人是誰,這&lso;穢亂宮闈&rso;的罪名來得倒是快。須得知道寧才人也是陛下親自下旨冊封的正經宮嬪,由不得你如此胡說!&rdo;&ldo;好了!&rdo;宏晅眉頭緊鎖,顯有不耐之色,右手輕轉著杯上瓷蓋,在安靜中凝視著我。右手一鬆,瓷蓋與杯身相磕微響,他緩緩地開了口:&ldo;朕只問你一句,這避子湯,是不是靜婕妤給你的?&rdo;&ldo;不是!&rdo;我脫口而出,在他眸色驟然冷厲的同時意識到了我是多麼傻地將自己推進了深淵。我當然不可能說&ldo;是&rdo;,但此時說&ldo;不是&rdo;卻等同於告訴他避子湯的事我是知情的,確是我自願要服,但藥並非莊聆為我尋得。明明答一句&ldo;不知道&rdo;就會讓他添幾分信,情急之下卻為了開脫莊聆讓自己陡然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良久,一笑,頓了一頓,又是一笑,笑中的嘲諷似是自嘲:&ldo;不是靜婕妤,是誰?&rdo;我頹然跪坐,心底一片死寂,答話也變得蒼白無力:&ldo;臣妾……不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