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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見宏晅凝重的神色中透著憐惜與不捨,終是沉下一口氣道:&ldo;傳旨下去,錦淑宮封宮,除去靜月軒良玉閣兩處以外,旁的宮人暫且遣走。&rdo;他的視線抬起,投向愉貴姬的寢殿,浮起一抹悲意:&ldo;沈循,貴姬究竟如何?&rdo;&ldo;貴姬娘娘怕是……撐不到天明瞭。&rdo;沈循如此回說,又重重一叩首,&ldo;臣無能。&rdo;我們退出嫻思殿,仍是如來時一般的黑夜。寒冷的夜風颼颼的颳著,半點覺不出春日即將到來的氣息。愉貴姬,我不久前還在同她打趣,要她好好養病,以免春來時看不了美景。她卻這樣快就要香消玉殞,還扔下了尚不足歲的元沂。我想著與她相識的這些日子,大約算不得什麼親厚吧,但到底還是熟絡的。我當日為了給自己圖個清淨設法讓她得了寵,卻不成想她會就此有了皇子,又會這麼快送命。宏晅,他待愉貴姬也算不得多好,也不知這其中又有多少是看在元沂的份上。可他……應該也還會念上她一陣子,哪怕也還是看在元沂的份上。冷風簌簌地灌進心裡,涼得刺骨。她以宮女的出身位居二十七世婦、掌一宮之主,卻很快就不會有什麼人記得她了,甚至是她的兒子。這才叫命苦。我轉身回望不遠處的嫻思殿,突然滯了腳步,像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道:&ldo;回嫻思殿。&rdo;&ldo;姐姐,這麼晚了。&rdo;婉然打著宮燈略有不解地勸道,&ldo;何況,陛下還在嫻思殿……&rdo;那是他次子的生母,他到底還是肯陪她一程。我靜默著,輕輕說:&ldo;不必驚動陛下,我就在殿外候著。&rdo;婉然不解之意更甚,我眺望著那一處燈火通明,&ldo;卯時,陛下要去早朝,不能讓愉貴姬娘娘這樣離開。&rdo;他不會為她誤了早朝,哪怕他知道她等不到他下朝。我很清楚這些,強逼著自己不去想若有一日我與愉貴姬遇到了同樣的事情,他是否也會任由著我獨自死去。宏晅一直在嫻思殿留到了寅時二刻,出來見了我顯是一怔。我沉默地行了禮,問他:&ldo;貴姬娘娘如何了?&rdo;他悲憫苦笑:&ldo;睡著。&rdo;一頜首續說,&ldo;朕下朝後便來。&rdo;&ldo;恭送陛下。&rdo;我復行下禮去,待他離去後提步進了殿。愉貴姬靜靜睡在榻上,蒼白的病容在燭火暖融融的光線下有了幾分紅潤。她好像睡得並不安穩,羽睫不時的輕顫,我不敢去猜想她夢到了什麼。她忽而雙眉死鎖地攥緊了手,久久也不放開,好像意識到了一切都行將離去。&ldo;元沂……&rdo;她緊張地喚了一聲,我恍然大驚,一疊聲叫來婉然:&ldo;快去長秋宮,求皇后娘娘把皇次子送來一見。&rdo;&ldo;可……可是……&rdo;婉然怔神道,&ldo;錦淑宮已然封宮了啊。&rdo;我頹然坐回去,回過身握住愉貴姬的手,感到無助不已。眼淚瀰漫出來,我對著不知是否還有意識的她道:&ldo;姐姐,是臣妾的錯……是臣妾為了脫自己的干係請旨封宮的……&rdo;我緊咬下唇,淚水仍是一滴滴落在衣袖上,&ldo;姐姐,不是元沂不孝,也不是皇后娘娘不體諒……是臣妾的錯!&rdo;從一開始,就都是我的錯,是我當初給莊聆寫了那個&ldo;漁&rdo;字。握在我手中的手微微一搐,我微驚,她又一動。擦著眼淚去看她,見她眉頭蹙了一蹙,艱難地緩緩掙了眼。不禁心下大喜,再度叫來婉然:&ldo;快去!告訴封宮的守衛,說愉貴姬娘娘醒了,要見皇次子!&rdo;&ldo;妹妹……&rdo;愉貴姬虛弱地抬手扯住我的袖口,亦止住了我的話,&ldo;不必了,我知道,我時辰不多了是不是?今日這麼冷,元沂還小,何苦累他一趟……&rdo;她側臉望向窗外,擱著窗紙,仍依稀能看出外面是無盡的黑夜,她悽悽一笑:&ldo;今日真冷。我進宮五年了,好像只有頭年的那個大寒可以和今天一比。&rdo;我不敢開口,怕此時一開口眼淚就會跟著出來。她抿一抿唇,仍是看著窗外:&ldo;大寒過了,春天就不遠了。&rdo;她重重沉下一口氣,面上笑意迷離,&ldo;我的家在梧洵。從前在梧洵行宮的時候,每年上元、中秋都可以見到家人,一年裡最盼的也就是那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