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望著她的背影，心中的愁緒湧上眉頭，只覺得自己緊蹙的雙眉展也展不開，吩咐婉然送元汲回長秋宮後，又向林晉遞了個眼色：&ldo;你去看看，小心些。&rdo;婉然先回了靜月軒，告訴我：&ldo;皇后娘娘大怒，當著一眾宮人的面斥責了皇長子不說，還當即宣了琳孝妃娘娘去，問她為何不看好了朵頎公主。&rdo;我應了一聲沒多說話，相對於長秋宮的情況，我更想知道林晉那邊的結果。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林晉終於回來覆命，沉穩的神色之下顯有些驚慌，他向我一躬身：&ldo;娘子謹慎。臣仔細查過了，距當時皇長子和朵頎公主在的位置不過二十餘步的地方就有一處的冰被人鑿裂了，該是鑿裂後又往上倒了水，裂冰上薄薄一層凍住掩人耳目，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決計承受不住一個人的重量。&rdo;婉然吃驚不已，望向我，詢問道：&ldo;是不是趕緊稟了陛下？&rdo;我沉然搖頭：&ldo;稟陛下也沒有用。林晉，你去長秋宮一字不落地稟給皇后娘娘，請她多加小心就好。&rdo;林晉一拱手，出門往長秋宮去了。我執起茶盞，吹散上面不斷氤氳而出的騰騰熱氣，冷笑從心底蔓延開來，能一舉除掉朵頎公主和皇長子不說，連帶著琳孝妃也要受牽連。這一石三鳥的好計，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冬至之日，本是天子不聽政、百官不上朝的&ldo;安身靜體&rdo;的節日。往年此時，宮中辦大儺賀冬，百官則歇上一天各自走親訪友。今年因帝太后和大長公主病著，驅病消災的大儺籌辦得格外隆重，地點設在輝晟殿不說，更邀請了百官同賀，以求帝太后與大長公主身體安康。中秋時，我就採摘了香氣出挑的桂花著手準備冬釀酒，為的便是冬至時飲用。後來宏晅偶然得知了，笑著說了一句&ldo;不妨多做一些，宮宴上可以用&rdo;。他既提出了，我就沒有不辦的道理，幾日後靜月軒後院裡就多了幾十個罈子，一個個滿滿地盛著冬釀酒。其間有做事不小心的宦官曾失手打破了一罈，帶著桂花的酒香登時溢滿靜月軒，又飄到嫻思殿。次日一早愉貴姬見了我就笑侃道：&ldo;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昨兒個夜裡聞著你那裡飄來的酒香一夜好眠。&rdo;這酒可算是到了時日，冬至一早，宮人們就忙忙碌碌地搬著一罈罈的酒往輝晟殿去。我房中仍放著一小壇，做得更精心些，傍晚找了個白瓷酒壺稱出一壺，讓婉然端著一道送去成舒殿。到了成舒殿，守在門口的宦官卻道：&ldo;陛下去向帝太后問安了，娘子不妨將酒留下，臣轉交陛下。&rdo;我莞然笑道：&ldo;不了，讓陛下知道我來過便可。&rdo;他躬身笑應：&ldo;諾，臣明白。&rdo;距大儺開始也沒有多久了，我懶得再折回靜月軒一趟，索性直接往輝晟殿去。到得仍是早了一些，大殿內外都安靜得很，守衛們幾步一個地屹立殿外，在寒風中紋絲不動仿若雕塑。我抬頭望一望那長階，沒有上去，想在這寬闊的廣場上走一走。我記得很多年前，宮裡也辦過一場這樣的大儺，同是請了外臣前往。那時候我大約也就五六歲的年紀，懵懂初記事。一切記憶都模糊了，只對輝晟殿的燈火輝煌和那氣勢恢宏的大儺儀式依稀有些印象。&ldo;寧美人。&rdo;朵頎公主的聲音總是很明快，那並不標準的漢語帶著塞外女子的張揚。我轉過身向她欠了欠身：&ldo;公主。&rdo;她看一看我，又望一望輝晟殿，問我：&ldo;我晚了嗎？&rdo;&ldo;沒有。&rdo;我微微笑著，緩緩道，&ldo;還沒開始，是我早了。&rdo;我們幾句話說完了，隨著她一起來的那人才得空向我一揖：&ldo;美人娘子。&rdo;我定睛一怔，淺福身道：&ldo;將軍安。&rdo;霍寧打量了穿得厚實、手攏在斗篷裡半點不肯露出的我，笑問：&ldo;這樣冷的天，娘子怎麼不直接進去？&rdo;&ldo;進去也無事可做，還不如在外面走走。&rdo;我回道。朵頎打了個哆嗦，雙手cha在袖中道：&ldo;你們錦都的冬天可真冷，竟然比靳傾還要冷。&rdo;我低頭一哂：&ldo;往年還好，只是今年格外冷些。&rdo;說著將一直攏在斗篷中的手爐塞在她手裡，又偏頭向婉然道，&ldo;婉然，去把酒溫了來給公主取暖。&rdo;婉然福身應諾，我揚手向殿裡引了一引：&ldo;公主和將軍不妨先進去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