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歆悻悻地閉了口，扭頭去看殿中歌舞。別的嬪妃除卻偶爾交談上幾句也皆在欣賞歌舞，可心中也互相知道，今日碰上這樣的情景，誰又有心思當真去欣賞歌舞呢？人人都是表面維持著平和捱到宮宴結束，行禮恭送帝后離開後各自回宮。團圓佳節，皇帝於情於理要與皇后共度，旁人也沒什麼資格去爭。各宮都早早備下了宮餅，主位與隨居宮嬪及闔宮宮人一同小聚過節。我與愉姬從前都是做過宮女的人，對這些吃食頗有研究，一早就親自做了一些擱下。宮宴散後我回靜月軒換了身常服，便帶著一眾宮人拎著食盒往愉姬所住的嫻思殿去了。只是在自己宮中行走，平日裡誰也不會帶這許多宮人，但中秋團圓圖個人多熱鬧，自然是宮人們同往的好。我與愉姬也不拘那些繁複禮數，見了面相互一福便落了座，身邊得臉的宮女宦官也都得允入席，吃著茶點閒聊好不熱鬧。愉姬將盛著桂花宮餅的碟子遞到我跟前，笑道：&ldo;有日子不做這些了，妹妹嚐嚐看。&rdo;我取了一塊，送到嘴邊咬了一口，皮薄餡軟，頓時滿口溢香，旋即笑讚道：&ldo;&lso;秋花之香者，莫能如桂。&rso;娘娘竟能把這花香留得這樣好，就跟剛採的似的。&rdo;她抿唇而笑，也拿起一塊，道：&ldo;喜歡就好。難得今年桂花開得格外好，改日多做些給妹妹。&rdo;我故作客氣地頜首道：&ldo;不勞娘娘多做，娘娘教臣妾怎麼做就是了。&rdo;愉姬笑出了聲，手指點著我道：&ldo;聽著大方，實是要把我這點手藝都搶了去。&rdo;一旁的婉然纏枝也都笑起來，忽聽得殿門口傳來一陣宮人問安的聲音，我奇道：&ldo;咦？今兒個各宮都小聚著，誰這個時候來？&rdo;愉姬也不明，揚音叫來宮人詢問，那宦官稟說：&ldo;是瑜華宮綺靈軒的沈閒華。&rdo;我與愉姬不解地相視一望，她吩咐道：&ldo;快請她進來。&rdo;語歆也已換了身常服，一襲杏色的宮緞交領襦裙很顯溫婉。迤邐而至，向我們一福：&ldo;愉姬娘娘萬安，寧才人娘子萬安。&rdo;&ldo;別多禮了，來坐。&rdo;愉姬和善地招一招手請她坐，待她坐定後方問道，&ldo;這麼晚了，閒華妹妹不在自己宮裡好好過節，可有什麼事？&rdo;語歆張口要答，想了想又咬了下唇，欲言又止。我見狀瞭然，笑向愉姬道：&ldo;娘娘別問了，說了怕傷和睦。&rdo;愉姬微一怔，隨即也是明瞭神色。中秋佳節，自是沒什麼旁的大事，她左不過就是不願同和貴嬪多處罷了。愉姬嗔笑一聲勸她說：&ldo;妹妹也莫太使性子，好歹是一宮主位，今兒個中秋，你不在總不合適。&rdo;語歆大是委屈地低聲道：&ldo;和她一起過中秋才是不合適。還不定又要尋荷韻她們什麼錯處，橫豎過不好這節。&rdo;愉姬聞言只覺奇怪：&ldo;你在瑜華宮也有一年多了，怎麼近些日子她總找你不痛快？&rdo;她說著掃了一眼語歆帶來的兩名宮女，正是她此番晉位後新添的宮人，又問，&ldo;是新來的宮娥辦事不機靈？&rdo;語歆鼓著氣低頭不語，我與愉姬本就都拿她當小孩子看，又見她此時這一副小女兒賭氣的神態，自要哄上一鬨，愉姬便斥著宮娥道：&ldo;哪有這樣給自家娘子惹麻煩的！若服侍不好都去浣衣局做雜役！&rdo;那兩名宮娥急忙跪下，連連道&ldo;娘娘恕罪&rdo;。我怒意略生：&ldo;跟誰賠罪呢！當真是不會做事！&rdo;語歆的眉頭緊緊蹙著，拽著我的衣袖道：&ldo;姐姐不怪她們，就是那和貴嬪不講理，處處找麻煩，也不知我是哪裡得罪她了。&rdo;我顏色稍緩，不耐地向那兩名宮娥擺了擺手命她們退下。轉而笑著向語歆道：&ldo;好端端的佳節，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了。來嚐嚐這些點心，尤其那道桂花宮餅，愉姬娘娘的手藝真是小覷不得。&rdo;語歆笑得勉強，吃了一口那宮餅，讚賞之意卻是不假：&ldo;當真是美味，連皇后娘娘賜下來的宮餅也比下去了。&rdo;愉姬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嗤一笑，道：&ldo;當著皇后娘娘的面說去，非治你個大不敬。&rdo;那天我們三人在嫻思殿中聊得甚歡，各自回去休息時已很晚了。所幸皇后知六宮皆會慶賀到晚間，早下了旨免去次日的晨省。我坐在妝臺前，任由婉然為我一一卸下髻上珠釵，從鏡中瞧見她面色微冷，笑問她怎麼了。她猶猶豫豫地道：&ldo;姐姐，會不會太過了？畢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