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ldo;今日來,是物歸原主。&rdo;口氣輕得好像怕打破什麼東西。正文 056往事我更加疑惑,我與他不過見過幾次,從未送過什麼東西,又總不能是指那冬釀酒。他從懷中取出一物,我隔著簾子看不清是什麼,未及發問,卻見他上前一步伸手揭開了簾子。心底一驚迅速別過頭去,生硬道:&ldo;將軍,縱無旁人在,但這裡到底還是皇宮。將軍自重。&rdo;他笑聲不屑:&ldo;我得到這東西的時候你已在宮裡了,可在乎了這麼多規矩?&rdo;我仍是沒有回頭,氣氛冷凝一瞬,直至一塊玉佩落在我眼前。那是一塊水頭很好的白玉,白得無瑕可尋,精雕細琢成了平安蓮花,上面繫著一根紅繩,被他的手指拎著落在我面前,毫無躲避地讓我看清每一處雕紋。我只覺胸中一悶,繼而周身漾起一陣道不清的悚意與寒涼。我怔怔地望著那塊玉佩,移不開眼睛,聽到他清然一笑:&ldo;呵,看這個反應,還真是你的?&rdo;確實是我的,我卻沒想到它還會再出現。當它離開我時,它寄託著我的一個夢;再出現,卻不過是再次提醒我,那個夢,碎了。我把這塊平安蓮花送出已時隔兩年有餘,那時大燕與靳傾的戰事正緊,到了冬日,宮中下旨命宮女為邊關將士fèng制棉服。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每每有戰事時幾乎都會這麼做。於是就有宮女將珠釵首飾fèng在棉服中,再附信一封,一併送往邊關,如若得此衣的將士發現衣中之物,待得班師回朝,就可交予宮中,尋得此女,賜婚成家。這樣的&ldo;習俗&rdo;不知是何時成的形,但所謂&ldo;約定俗成&rdo;,日子久了,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百姓,對這樣的佳話喜聞樂見1。那年對我來說是個多麼巧的契機,彼時我將近及笄之歲,宏晅第一次對我說,要找個合適的時候下旨為我脫籍,再給我找個好人家嫁了。就此我有了八年中最美的一個夢。我想著,我會帶著宮裡賜下的嫁妝,穿著孔雀藍的嫁衣2,隨著迎親的隊伍進入夫家,在錦都的街頭佔盡一時的風光。而我的夫君,他該是騎著高頭大馬,有著颯慡的英姿,僅那個身影便能讓我相信,他能護我一輩子。又正好碰上了fèng制棉服的事,我想,征戰四方保家衛國的英雄,就該是那樣的人吧……那時我想得多麼好。後來,平安蓮花沒有結果,但宏晅告訴我說,為我尋了個夫家,是剛征戰歸來的安夷將軍。雖沒有了那樣的結緣,但他竟是位將軍,比我想得還要好些。可這樣一樁婚事,終是以那一晚告終。在我日漸習慣身為宮嬪的日子後,這平安蓮花卻又出現了。我平復心神,抬眼對上他的目光:&ldo;是我的,又如何?&rdo;&ldo;我說了,是來物歸原主。&rdo;他拎了一拎那繩子,我會意地伸出手,他將玉佩擱在了我手心裡,一笑,&ldo;想知道始末麼?&rdo;我手指輕撫著蓮花上的花紋,感受著玉佩的溫潤,顫抖著默然道:&ldo;願聞其詳。&rdo;&ldo;我看見這玉佩,又看了裡面的信,覺得這一場征戰真是值得,回了錦都加官進爵必免不了,還能得一位賢妻。&rdo;他一邊在我面前隨意地盤腿坐下,一邊笑意微苦地說,&ldo;後來,我趁著回錦都稟軍情,把那封信呈進宮裡,本想也不過是六尚局去尋人。誰知不過一日之後,陛下特地為此召見,告訴我說他認得這姑娘,讓我好好打一場勝仗回來,如是這姑娘答應,他就賜婚。&rdo;他定定地看著我,笑說:&ldo;陛下還真是顧念你的意思。&rdo;送出那封信時,我就多存了個心眼,所用的並非真名。我想著,如若得此信的人不值得我嫁,信呈回宮中,即便六尚局核對筆跡認為是我,我也可以死咬著不承認,又有宏晅袒護,他不會逼我嫁。宏晅見到那封信時大概也猜到了我這個心思,故而沒有直接應下來,也沒有讓我見他。&ldo;大軍凱旋,我位晉徵西將軍,陛下卻告訴我那姑娘到了許嫁的年紀,家裡給定了親事,已要嫁了。既是如此,我也只好作罷,何況我與那姑娘素未謀面,也算不得有什麼遺憾。&rdo;他邊是回憶著邊是描述著,又是一笑,&ldo;後來我無意中聽人說起,從前的御前尚儀晏氏臨要嫁人了被陛下召幸,再細一打聽原來就是要嫁我……&rdo;他搖了搖頭,&ldo;就算是那時我也沒覺得如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