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來，看著我，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ldo;那好，今兒個咱們姐妹倆促膝長談。&rdo;&ldo;……&rdo;我挑一挑眉頭，&ldo;你不是困得懶得走了？&rdo;她雙手一叉纖腰道：&ldo;眼瞧著充容娘娘不困，做女官的哪有先睡的道理？&rdo;說不過她，翻了翻眼睛將她從榻上推下去，吩咐宮人在不遠的地方又給她置了個榻‐‐就知添也白添，我剛吹熄了燈躺下，就聽見她下了榻，蹭到我這邊來：&ldo;姐姐給我讓個地方。&rdo;&ldo;蹬鼻子上臉？&rdo;我一壁讓開一壁道，&ldo;明天非找陛下告你一狀不可。&rdo;她無所謂：&ldo;姐姐肯主動跟陛下說話也成啊。&rdo;&ldo;……&rdo;黑燈瞎火中我猶是瞪了她一眼，她道：&ldo;姐姐你到底為什麼這麼跟陛下僵著？&rdo;我反問她：&ldo;我不是跟你說過了？&rdo;&ldo;是，是說過。可姐姐每次的理由都不太一樣。&rdo;她從被子裡伸出手來在我面前掰著手指頭數著，&ldo;受封之前，姐姐是說因為想讓自己過得平靜；今兒個，先說是因為陛下沒見姐姐最後一面傷了姐姐的心，後來又說是為了齊眉帝姬……姐姐，你到底有多少個理由來搪塞陛下？&rdo;我一時無言，她又默默道：&ldo;你到底尋了多少個理由來說服你自己？&rdo;我一直是在找理由說服我自己麼？我心中微愕，俄而緩緩對她說：&ldo;怡然……算我求你，你別替陛下說話了，行不行？&rdo;&ldo;姐姐你不能無寵，為了帝姬……&rdo;她認真說。我搖一搖頭：&ldo;你看這些年順充華過得怎麼樣？&rdo;她沒有開口，我道：&ldo;一直不得寵，卻也過得不錯，更沒委屈了永定帝姬‐‐我覺得這樣就很好，我得不得寵都無礙，總歸我知道阿眉不會受委屈就足夠了。&rdo;&ldo;那……&rdo;她思索一番，再度追問我，&ldo;那姐姐的心思到底是怎樣的？那一堆理由究竟哪一條是真的？&rdo;&ldo;都是真的。&rdo;我輕一喟，&ldo;正是因為我有這樣許許多多的原因，才不能再接受他的寵愛，於情於理都不行。也許我確實是在尋藉口說服自己，但這有什麼錯？我會想說服自己，便是因為我心裡明白他的寵愛我受不起。&rdo;那是添在蜂蜜裡的鴆毒，可以甜到人頭暈目眩，然後死得七竅流血、面目全非。我早已知道為了一時的聖寵、一時的榮耀並不值得，卻又渴望那一份真情、那一份珍惜。我已經被毒死了一次。現在有了阿眉，我無論如何不能再死一次。&ldo;姐姐真要和陛下這麼僵一輩子下去麼？&rdo;怡然問我，慨然道，&ldo;一輩子啊……想想都可怕得很。&rdo;&ldo;你覺得可怕，是因為你的心沒死過。但凡心死過了，就覺不出什麼更可怕的事了。&rdo;幾日之內，摯友反目、姐妹背叛，然後在再未與他見面的情況下遭廢黜……縱使今時今日我知道了他當時的謹慎，但一顆死去的心到底是回不去了。&ldo;對了……你知不知道婉然究竟為何沒事？&rdo;我問她。這件事越想，我心中的疑惑就越深。實在太奇怪了，宮中總有主位獲罪牽連宮人的事，倒鮮少聽說能有這樣的&ldo;得力助手&rdo;毫髮無傷地逃過的，婉然大約也算前無古人。&ldo;不知……&rdo;怡然搖了搖頭，不快地嘟囔道，&ldo;我還覺得奇怪呢，不僅沒事，還跟著靜妃愈發地風光。也不知陛下怎麼想的，容不下姐姐反倒容得下她……&rdo;她猛地停了話，頓了一頓，又說，&ldo;其實……陛下也沒容不下姐姐，陛下真的沒計較那些事……&rdo;&ldo;行了別說了。&rdo;我語氣一硬，&ldo;勸著我心軟了，對誰也沒好處。&rdo;怡然便閉了口，黑暗中，她一聲嘆氣沉重而幽長：&ldo;好端端的，姐姐和陛下也算得青梅竹馬，如今又有個女兒……偏偏是在宮裡。&rdo;偏偏是在宮裡。我也時常會想，若不是在宮裡，會不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