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地用膳,阿眉很快就吃飽了,掙開梨孃的懷抱在我們之間左看右看。他抬了抬眼,目光忽地一定,淺蹙起眉頭。我送到嘴邊的筷子一頓,擱下來好奇地問他:&ldo;怎麼了?&rdo;&ldo;嗯……&rdo;他沉吟著又端詳一會兒,然後說,&ldo;你那道傷……怎麼瞧著比幾天前明顯了些?&rdo;更明顯了?我神情一滯,心中有些懼意。但凡女子,總是在乎自己的容貌的,何況是宮眷。&ldo;朕沒別的意思。&rdo;他笑了一笑。我遲疑一番,還是起身坐到了妝臺前,看得仔仔細細。更明顯了麼?我倒是沒覺出。日日都要梳妝,我總是注意著這道傷的。他也放下碗筷,走到我身後環住我,笑說:&ldo;別看了,許是朕記錯了。&rdo;我撫住帶傷的臉頰,從鏡中憂心忡忡地望著他:&ldo;臣妾哪兒敢大意,萬一留了疤好不了了怎麼辦……&rdo;他嗤聲一笑,彎下腰來拿開我的手,下巴抵著我的額頭也從鏡子裡回看著我:&ldo;那怕什麼?不就是朕看看麼?&rdo;我翻了一翻眼睛:&ldo;那不行,留了疤陛下就不看了。&rdo;他想了一想,笑意未減地道:&ldo;你擔心這個?朕倒是更擔心另一件事。&rdo;我一奇:&ldo;什麼?&rdo;他笑睇著我:&ldo;&lso;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rso;……你說若是旁的嬪妃效仿你這般,都在臉上劃一道可怎麼好?&rdo;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又板起臉嚴肅道:&ldo;陛下放心,這傷若是好不了,臣妾就是自己避著陛下不見,也不讓旁人為了爭寵自毀容貌。&rdo;一番玩笑開過便罷,即便他不在意這道傷,我還是不可能任由它這麼留著的。在他走後,我的面容倏然冷了下來,仍是對著鏡子看了一番,目光落在那盒藥膏上,拿起來交給云溪,輕道:&ldo;云溪,讓太醫去驗這藥,不許旁人知道。&rdo;我怕的不是那傷口反覆,而是有人蓄意要毀我容貌。他可以不在乎一道小傷,但若是最終容顏盡毀呢?半個時辰後,云溪回到明玉殿,面色冷如冰霜,進殿便屏退了旁人,驀地向我跪下,驚懼不已道:&ldo;娘娘恕罪……是奴婢疏忽了,該日日去查這藥才是……&rdo;我聽得一悚,急道:&ldo;怎麼回事,說清楚。&rdo;&ldo;這藥……這藥裡確是被人添了東西,無益於傷口癒合反會反覆……醫女說……若是反覆幾次便好不了了,勢必留下疤來。&rdo;她說著愧悔不已地狠一咬唇,&ldo;早該知道這些個藥膏、香料、吃食是最易被動手腳的。&rdo;我蹙了一蹙眉頭,思量片刻,嘆息道:&ldo;起來吧,本宮自己都疏忽了,怪不得你。去告訴太醫,這藥不管用,換新藥來。&rdo;云溪起身應了句&ldo;諾&rdo;,又猶豫著問:&ldo;只是換了藥麼?娘娘……不查是誰做的?&rdo;&ldo;只能是明玉殿的人做的。&rdo;我微微一笑,&ldo;不給他下新藥的機會,又如何去查他呢?&rdo;會是誰?我心中忍不住地胡亂猜著,頭一個想到的自是靜妃。但也未必……縱使目下最想除掉我的就是她,但也並不等同於旁人不會下手。反倒是她大抵最不會用這麼容易被人發現的法子。是以晚膳時分,云溪當著一屋子宮人的面奉了新的藥膏進來,頜首笑道:&ldo;這是沈大人親自調的,選的上好的藥材,必定是見效的。&rdo;我銜笑接過,溫聲道:&ldo;陛下提了一句,本宮放不下心,倒勞你又跑一趟。&rdo;說著瞥了一眼妝臺上那一盒舊藥,淡然道,&ldo;那盒拿出去扔了吧,既然無用就不必留著,今後只用這個就好。&rdo;云溪應聲去取,我的視線淡淡掃過殿中的宮女宦官,想從他們的神色變化中尋到那個下藥害我的人,最終無果。宮裡總是這樣,冷不丁地讓人心寒。我從來待他們不錯,可要害我的人也總是藉著他們的手下手,一次又一次。從避子湯之事的晚秋倒後來害我被廢的婉然……真是防不勝防。我到底還是不願那樣無端地去懷疑每一個人,也疑不過來,宮中總要有人侍奉的。再者……從前我也已是幾乎人人都信不過,最後還不是讓我唯獨真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