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婉然只有一句話:&ldo;讓怡然姐姐請吃飯,我要那道鴿子湯,還有豌豆黃和紅小豆糕,她若願意再做一份杏仁豆腐是最好的了。&rdo;她喜滋滋地說著,我放下名冊想了想,淡淡補了一句:&ldo;還要加一份豆沙奶捲才行。&rdo;尚儀局有一位司籍、一位司賓和十二名女史和我一起負責教習,自兩日前立威後,後到的家人子也都聽說了那事,見了女官們都畢恭畢敬不敢再造次,哪怕是大世家的女兒。方家送來的四人有一人已然落選,餘下三人還算安分,各有所長,宏晅大概至少也要留下一個。除此之外,那日鬧事的陳清瀾算得出挑,桓州巡撫的女兒蘇燕回性子溫婉賢淑,還有一越遼獻進來的富商之女沐雨薇,長相算是很美了,比起嶽凌夏也不差多少。次日是頭一天的禮數學習,上百人端坐在毓秀宮正殿裡卻鴉雀無聲,聽著女史告訴她們後宮品秩、稱呼規矩、如何見禮,又對各項禮數一一進行練習。這些事,我們進宮久了做得慣了便不在意,家人子中的貴女們亦習以為常,佔了半數的各處小官小吏家的女兒練了兩個時辰便有些吃不消,個個面露苦色又礙著規矩不敢說,一個個氣息不穩,稽首起身時都顯得艱難不已。尚儀局的司籍女官許氏頗為嚴厲,當初我任尚儀時年紀尚輕,很多事情一時壓不住,多虧了她在旁幫忙。此時她見後排的十幾人疲憊之下腳下愈加亂了,不禁神色愈暗,倒沒發作,只聲音沉沉地道了一句:&ldo;最後兩排的家人子,上前來給貴姬娘娘見禮。&rdo;一排五人,共十人,俱是一副惴惴神情,走上前來怯怯地望著我,顯是希望我開句口把這禮免了。但見我始終品著茶不說話,也只好規規矩矩地依言行下禮去。禮畢無礙,只有一人在起身時不小心踩了裙襬,腳下一個趔趄倒也沒摔著,微蹙著眉垂首站著。我睨著她嗔笑道:&ldo;這滿臉不高興的樣子。不是本宮為難你們,這些禮數,殿選的時候半點錯不得。&rdo;她咬一咬唇,小聲地埋怨道:&ldo;那也不必練上這麼多遍……這些個規矩,我們在家也是學過的,能出什麼岔子?&rdo;&ldo;說得倒像本宮有意刁難。&rdo;我目光從她面上移開,淡淡瞟過面前眾人,&ldo;這些規矩,一則殿選時若有幸被問話,要向陛下、皇太后、帝太后、皇后娘娘、琳孝妃娘娘……興許還有肅悅大長公主依次見禮;二來,若選不上卻留作宮中女官,逢了人要見禮的地方多了去了。這才練了多久就嫌累了?日後出了錯被罰的時候才有你們後悔的。&rdo;幾人都屏了息不敢言語,我朗聲道:&ldo;都歇一歇吧,一會兒直接用晚膳去,晚上也各自在房中練習就是。&rdo;言罷重新看向方才說話那人,微微笑說,&ldo;你晚膳後來本宮房裡一趟。&rdo;她面色一白。晚膳後我與婉然都尋了針線來繡帕子,我繡得快些,她就找著茬兒地給我搗亂,直弄得我拍案而起要和她打一架,忽聽門外有人扣了扣門,聲音怯怯地傳來:&ldo;寧貴姬娘娘……小女芷寒。&rdo;婉然斂去笑容猶瞪了我一眼,將繡活收起,規規矩矩地去開門,向來人一福:&ldo;姑娘安。&rdo;芷寒在門邊向她回了一福,才步入臥房向我施禮,一字一句盡顯忐忑:&ldo;寧貴姬娘娘……萬福金安。&rdo;婉然識趣地闔上門去備茶,我向芷寒點了一點頭:&ldo;來坐。&rdo;芷寒漆案對面落座,怕得直連頭也不敢抬,我似是無意地問她:&ldo;本宮看了尚儀局呈來的名冊,令尊姓白,你為何姓晏?&rdo;她仍低著頭,雙手不安地絞著腰上繫帶,道:&ldo;小女自幼家中落罪,本是落入奴籍的,後來得父親舊友相助脫籍,被人收養,養父姓白。&rdo;我聞言唏噓一嘆,帶了幾許悲意問她:&ldo;倒是可憐,你養父母待你如何?&rdo;她點點頭:&ldo;很好,視如己出。&rdo;說著卻是眼眶一紅,用手背一擦眼淚道,&ldo;小女失儀。可父母不久前皆患病亡故,求娘娘不要問了。&rdo;我一愣,忙道:&ldo;是本宮不是了,本也不該問這些……&rdo;我遲疑良久,才試著問她,&ldo;那……姑娘又為何進宮?&rdo;&ldo;我長姐在宮裡。&rdo;她眸子微微亮了些,抿唇道,&ldo;我能找到的親人大概只有她一個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