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她曾經也說過，卻總有些開玩笑的意味，今日是實實在在的認真無比。她對宮廷，太厭倦了。晏宇凌緊緊摟住她：&ldo;你好好的……把這個孩子生下，你要去哪兒我都依你。&rdo;她直到生完了孩子，才聽說婉然死了，杖斃。是晏然一直不敢告訴她，怕她出了閃失。晏然是對的，即便此刻已過了多日，她仍免不了大哭一場。婉然……那是她相識多年的姐妹啊，就這麼被她一點一點設計著，沒了性命。她想，在江湖上，也許充斥著刀光劍影，但是一定沒有這樣的爾虞我詐吧。而一刀砍死一個人或是一劍刺死一個人……實在比這樣慢慢算計著、煎熬死一個人要舒服多了，於雙方都是。一定要去和晏宇凌走江湖，這個想法在她心中越來越明確。畢竟不是立時三刻就能去，走之前，她也還得照常過。她會時常進宮見一見晏然、偶爾也會見一見皇帝。她發現皇帝待晏然好像和從前不一樣了，當真為了她愈漸不顧六宮。剛剛有了身孕得封了昭訓的晏然告訴她：&ldo;陛下說，想嘗試著一心一意對我好……據說是跟咱未來的妹夫學的。&rdo;凌合郡王，芷容剛訂了親的未婚夫。她問晏然信不信，晏然反問她：&ldo;為什麼不信？就算他只能做到一天，我也是舒心一天。第二天做不到了，不提這事便是，矛盾那麼多幹嘛？&rdo;後宮……好像也只能是這樣。&ldo;我想跟你兄長去走江湖。&rdo;她說。晏然笑道：&ldo;你跟我說過。&rdo;&ldo;這次是認真的。&rdo;她抿一抿唇，&ldo;我想……一定和後宮很不一樣吧，我更樂意去做燕東第一俠的妻子，比侯夫人強多了。&rdo;晏然笑而不言。她不知道，在她來見晏然的同時，晏宇凌去見了皇帝。他直言說：&ldo;陛下，臣要接著走江湖去。&rdo;皇帝面上登時劃過厲色：&ldo;你娶了怡然走，現在又來毀約。晏少俠，朕事先倒不知道你也能行事這麼卑劣。&rdo;&ldo;不是臣行事卑劣……&rdo;他低低一笑，&ldo;是怡然的意思。她想離開錦都，從此跟皇宮再無瓜葛，想去看看江湖。&rdo;皇帝微有一愣。&ldo;所以……這關內侯……&rdo;皇帝說：&ldo;侯位世襲，給你兒子留著好了。&rdo;頓了一頓，又道，&ldo;走可以，等你妹妹做了皇后。&rdo;不是商量，他是要求他們必須留下來看著晏然受封。這對怡然而言也算件好事。晏然登鼎後位，為人正妻，倒也值得一等。但他們開始著手準備走江湖的各樣行頭‐‐其實晏宇凌沒什麼要準備的，是兩人一起給她準備。有生之年，她第一次穿上了裋褐1。同樣是交領右衽，穿上後和襦裙卻是全然不同的感覺。她對著銅鏡看了看，伸出大拇指讚了一句：&ldo;姑娘，你英姿颯慡。&rdo;晏宇凌在身後挑眉看她：這件裋褐是全黑的，也就是說……是件夜行衣。於是他拿過黑巾從後面伸出手去圍在她臉上，笑道：&ldo;姑娘，大半夜的，沒人看你英姿颯慡。&rdo;看著鏡中面帶黑巾的自己，她覺得黑巾下的面頰驀地竄了熱。晏宇凌從鏡中凝視這樣的她須臾，一聲無法抑制的笑。很久以前……也是因為這樣的黑巾，他第一次嘲笑她，大半夜的笑道止也止不住。那應該算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初識。怡然當然知道他在笑什麼，他們正在想同一件事。&ldo;討厭！&rdo;怡然轉身錘了過去。晏宇凌一躲，道了句&ldo;夫人恕罪&rdo;，就有力地摟住了她，讓她動彈不得。&ldo;其實你這樣穿挺好看的……&rdo;他在她耳邊低低說，&ldo;不笑你了。日後走江湖，還勞夫人陪著。&rdo;怡然咬了咬嘴唇，分明是她央他一起走江湖，聽著卻像是他理虧一般。晏然終於受封了皇后。那日，是她最後一次入宮覲見，以外命婦‐‐關內侯夫人的身份拜見皇后。她看到晏然面上滿滿的笑意、還有身邊執手的帝王。她想，芷寒離開了皇宮、芷容有了凌合郡王，連身在深宮的晏然都獲得了帝王的真心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