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不遠處一陣低低的驚噓聲。我剋制著自己不去掙開她的手，感受著她指上護甲帶來的絲絲涼意，體諒地微笑：&ldo;娘娘何須如此……那本是個意外罷了，臣妾那日心中悲痛才說了那些話，早已不怪娘娘，娘娘不責臣妾當日失禮才是。&rdo;白淨的妝容一掃從前的嫵媚豔麗，她的眼圈微微泛著紅，感激不盡的樣子讓我陣陣反胃，與之相應的卻是愈發溫婉的笑靨，我抿一抿唇，與她相視道：&ldo;過去這麼久的事了，不必再提了。今日宮宴上有樁大喜事，修容娘娘怕還不知道吧？&rdo;&ldo;喜事？&rdo;她一愣，惑然道，&ldo;什麼喜事？&rdo;&ldo;瑩瑤章……哦，就是從前的嶽寶林，有了身孕了，已有太醫診過了。&rdo;我眼簾輕垂，話語幽幽帶笑，一句句解開宏晅對我這番道喜有假的懷疑，&ldo;方才……臣妾尚有心結，見娘娘如此方才明白了，大約是上蒼開眼，送歸了臣妾的孩子。&rdo;我凝著笑容望向立於皇后身側的瑩瑤章，欣慰道，&ldo;臣妾身子弱，有了孩子也難以保住，上天將這孩子賜給瑩瑤章是對的。同在宮中，臣妾是生母還是庶母也沒有大礙。&rdo;&ldo;如此……就最好了。&rdo;蕭修容喜不自禁，抬手以袖拭淚，轉向瑩瑤章，仍是淚意與笑意參半，&ldo;瓊章妹妹，這孩子生下後，可要常帶去見見寧貴姬才是……&rdo;&ldo;諾。&rdo;瑩瑤章恭順一福，覷著帝后二人直向蕭修容遞眼色，&ldo;修容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是來為這孩子祈福的呢……&rdo;蕭修容這才露出如夢初醒般的神色，前行幾步深深一拜：&ldo;陛下大安、皇后娘娘大安，臣妾方才……&rdo;&ldo;臣妾聽聞，修容娘娘為了趕在中秋前將經文抄完，已一連數日不曾安歇，難免精神不濟禮數有失。&rdo;馨貴嬪以團扇遮面慼慼地說道，淺淺一福，&ldo;陛下恕罪。&rdo;皇后寬和地點一點頭卻未發話，側首看向宏晅。&ldo;免了。&rdo;宏晅道。雖是淡泊的語氣，目光卻已不似前些日子看她時那般冷冽。這中秋，還真是一場大戲。瑩瑤章有孕、蕭修容掀起復寵之勢，蕭家的風頭簡直勝過了天邊的那一輪明月。瑩瑤章一夜間從晨省時都無坐席的散號宮嬪變成位列八十一御女的瓊章，雖是隻晉了一階，卻因賜了封號，席列馮瓊章之前了。晨省過後我直接隨著莊聆去了荷蒔宮，莊聆備了桂花蜜酒，淺飲一口道：&ldo;從前挺愛喝這個，可幾年中秋好戲連臺的，這酒倒顯得索然無味了。也好，總歸是弄明白了蕭家的意思。&rdo;蕭修容前腳失寵，蕭家後腳就送來了嶽凌夏，我曾一度疑惑過，一個寵冠六宮的蕭家女兒，怎會因一朝失寵就淪為棄子、竟尋了個歌姬來填補她的空缺？如此寒自家人的心，難道蕭家當真目光短淺至此？眼下總算是明白了。&ldo;這些年，蕭家為了這兩個女兒，只怕也沒少著急上火。&rdo;莊聆輕笑，&ldo;皇后娘娘不得寵無子，蕭修容長寵不衰也無子，好不容易得了個皇長子，方家還不甘心。&rdo;皇長子的母族方家何止是不甘心？我聽怡然說起，來年要參採選的家人子名冊已陸續報至六尚局，方氏各支竟挑了四個女兒來選，大有不送一個進宮便不罷休之勢。費這麼大力氣定要送女兒進來做妾，必定有旁的世家求不得的誘惑，目下這個有貨也只能是他方家女兒所生、卻落在蕭家手裡的皇長子。方家在朝中不是沒有勢力，皇后縱使執掌鳳印，也未必能讓四人盡數落選。有一分的沒把握，興許就意味著有朝一日皇后悉心教導多年的皇長子重新回到方家手裡。憑她再賢惠、再識大體，也不會這般心甘情願地為他人作嫁衣裳。何況她的&ldo;大體&rdo;還有一半是她的母族蕭家。&ldo;孩子麼，總要是自己的才能不被爭來爭去，母族才能高枕無憂。&rdo;莊聆輕晃著青瓷酒盅，笑意淺淺，&ldo;自己要不來，就是挑個毫無其他勢力摻雜、全然依附於自家的最好了。&rdo;所以有了嶽凌夏。不管她曾是怎樣的名動煜都，到底不是世家女子，沒有這許多的盤根錯節。從答應蕭家進宮的那一日起，她這輩子就算是送給蕭家了。我想嶽凌夏，心中對此事有數的，只不知蕭家是用怎樣的代價讓這位赫赫有名的歌姬來做這種事。她有這樣的名氣，必定衣食豐足，舍下一切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