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眉間掠過一驚，低睫略一沉吟便道：&ldo;姐姐要除瑤妃？&rdo;我淡然注目於她輕一點頭，她神色微凝：&ldo;我能幫上什麼？&rdo;&ldo;目下宮正司和尚儀局中的人，你都信得過麼？&rdo;&ldo;宮正司大致沒有問題，尚儀局我只是代掌，人又多些，難免有存異心的。&rdo;我緩緩沉下一口氣，自唇畔帶起的笑意浸入眼底：&ldo;明年就要採選了，照慣例，做宮娥的下家人子會先一步進宮，宮裡也要提前放出一批人去。藉著這個機會……&rdo;我手指閒閒一撥茶盞瓷蓋，磕出一響，&ldo;宮正司、尚儀局，換血。&rdo;做法的道士在宮中也有些時日了，每日在瑜華宮和冷宮兩處忙碌著，瑩麗儀卻仍夜夜惡夢不得好眠，據說每夜都會驚醒兩三次，每次都是一身的冷汗。照此下去，腹中孩子定難保住，都用不著旁人下手。從宏晅到兩位太后對此都是心焦不已，又請了佛家高僧圓悟大師與道家高人上善子皆到宮中，在皇太后的長樂宮裡一併商量如何平息此事。仍是各宮主位嬪妃俱到，一絲不苟地拜見兩位太后之後，又恭敬萬分地向一僧一道施了禮。佛家超度，道家驅鬼。如今兩家都試過了，卻無甚大用，圓悟大師道：&ldo;此世已絕，不願往生，是前緣未了。&rdo;上善子說：&ldo;四處為祟，禍亂人間，是孽債未結。&rdo;上善子沉吟片刻，又道：&ldo;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不知瑩麗儀與和貴嬪從前結過怎樣的怨？&rdo;瑤妃苦笑回道：&ldo;道長有所不知，和貴嬪遭廢黜時，瑩麗儀尚未進宮。莫說結怨，二人就連面也不曾見過。&rdo;上善子又是苦思，俄而道：&ldo;那不知二人家中是否生過事端。&rdo;嘉姬搖頭：&ldo;和貴嬪是在錦都長大的，大理寺卿的女兒。瑩麗儀入宮前是煜都的歌姬，不可能有過交集。&rdo;一時都是尋不得解的沉默。圓悟大師闔著眼，手指一顆顆撫過念珠，兩位太后都兀自品茗不言，宏晅輕嘆一聲未語。&ldo;陛下，臣妾多一句嘴。&rdo;馨貴嬪側首詢問宏晅的意思，見宏晅點頭，方道，&ldo;會不會是大師與道長都想錯了？和貴嬪大去後不久就逼瘋了四人，瑩麗儀卻只是夢魘，並無旁的。她若真是找瑩麗儀尋仇，直接取她性命或是將她也逼瘋了，不是更容易？&rdo;瑤妃點頭道：&ldo;可不是？眼下連夢魘也沒有了，就是日日惡夢。本不是什麼大礙，可瑩麗儀如今有著身孕，這般擔驚受怕，皇裔恐有閃失。&rdo;&ldo;緣不可強求，孽卻可自尋。&rdo;圓悟大師猶自轉著念珠，忽然道了這樣一句，眾人一時難以參透，面面相覷。&ldo;難不成真如瑤妃娘娘當日所說的，瑩麗儀肚子裡的孩子是上蒼派來與寧貴姬續前緣的，故而和貴嬪容不下麼？&rdo;宏晅面色一凌，語帶警告：&ldo;嘉姬！&rdo;&ldo;臣妾只是……隨口一說。&rdo;嘉姬悻悻地住了口。上善子卻眼睛一亮，問她：&ldo;寧貴姬是何時失的孩子？&rdo;&ldo;這……&rdo;嘉姬覷著宏晅的神色不敢開口。我笑了一笑，答道：&ldo;是仲夏的時候。&rdo;上善子又問：&ldo;瑩麗儀是何時有的孕？&rdo;&ldo;大約該是初秋的時候。&rdo;瑤妃答說。圓悟大師忽而睜了眼，緩緩地一沉氣，目色深邃：&ldo;緣與孽，一線之隔，一念之差。&rdo;眾人正側耳傾聽他的下文，他卻復又閉了眼，繼續去轉那佛珠。上善子也復又陷入沉默，同樣闔著眼，卻是掐指數算著什麼。但見他算了又算，用了極長的時間。須臾，蹙了眉頭，手上仍是未停，又過良久才沉沉嘆氣道：&ldo;嗯……該是如此。&rdo;帝太后忙問：&ldo;如何？&rdo;上善子淡泊的目光劃過我的面頰時，我不禁神色一滯，聽他一字字地道出：&ldo;母債子還。&rdo;宏晅的神色陡然冷厲，如刃般睇著上善子，話語卻仍不失恭敬：&ldo;道長怕是弄錯了，寧貴姬有孕、失子之前，和貴嬪就已被廢黜，又豈會找貴姬的孩子尋仇？&rdo;上善子朗然笑道：&ldo;陛下，已死之人尋仇為出一口氣，只需知道那曾是寧貴姬之子便可，不會在意其他。&rdo;&ldo;哦。&rdo;宏晅面色略緩，淡淡問道：&ldo;那，如何解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