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門便託著盒子依位份高低依次讓在座主位宮嬪挑選，也不知肅悅大長公主都往上刻了些什麼字，竟未見一人有猶豫的神色，幾乎都是瞟一眼便伸手取來。直至呈到我面前，我只瞥了一眼也有了選擇，右下角放著的一塊橢圓形玉佩色澤溫潤，上有四個鎏金篆字：一世寧晏。又瞧了瞧單獨放置的幾塊，未再拿。到了順姬取時，倒是從那幾塊中又拿了一塊，瞧著形狀該是寫著&ldo;蕙質&rdo;的那一塊，是給永定帝姬的。盒子呈回皇后面前，皇后略掃了一眼，笑向我道：&ldo;貴姬怎的沒給皇次子挑一個？君子玉不離身，這幾塊的寓意也都是極好的。&rdo;我笑而起身向她福了一福，回稟說：&ldo;寓意確是都極好的，但臣妾更想把自己這塊給他。一世寧晏，比旁的都重要。&rdo;於是盒中便該是還剩了三塊佩，&ldo;修身&rdo;、&ldo;賢哲&rdo;、&ldo;致知&rdo;。琳孝妃瞧了瞧，笑道：&ldo;既然如此，&lso;賢哲&rso;給瑩麗儀送去，皇后娘娘從&lso;修身&rso;和&lso;致知&rso;裡給皇長子挑一塊便是。&rdo;皇后支著額頭想了一想，卻道：&ldo;不了，&lso;修身&rso;給皇長子，&lso;致知&rso;送去映瑤宮。&rdo;我觀察著瑤妃的神色，見她在聽到這話時神色分明的一凜。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齊家，欲齊齊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這是《大學》中所說的，後一段便是：&ldo;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成，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rdo;物格、致知、意成、心正、修身，齊家、治國、天下平……致知也好，修身也罷，到底都是衝著&ldo;治國平天下&rdo;去的。皇后給皇長子選了&ldo;修身&rdo;，而給瑩麗儀未出世的孩子&ldo;致知&rdo;，分明是將兩個孩子看得一樣，對瑩麗儀無半分打壓之意。加之先前的種種傳言，自是因為會將瑩麗儀之子收為己用才會如此一視同仁。如此明顯的暗示，難怪瑤妃要神色大變了。正文 87終於又到了冬至。雖不似去年那般有帝太后和肅悅大長公主病著，但宮中照例還是要行大儺、辦宮宴的。這一晚的焦點自然還是瑩麗儀岳氏。她的身孕有五個多月了，已顯身形，近兩個月來胎像穩固，加之皇后和瑤妃對其照料有加，看來來年春末，她便要做母親了。永定帝姬快四歲了，禮儀學得好，規規矩矩地向各位長輩見禮。大長公主很喜歡她，把她叫過去逗著她說：&ldo;永定，去姑祖母那兒住幾天好不好？&rdo;永定帝姬兩隻烏靈靈的眼睛一轉，認真地點頭：&ldo;好，我要母妃一起去。&rdo;大長公主笑起來，又道：&ldo;你母妃是宮嬪不能出宮呢。&rdo;永定帝姬歪頭想了一想：&ldo;那我要弟弟一起去。&rdo;我與順姬互相拜訪時都帶著孩子，兩個孩子年紀也相近些，相較於長秋宮的皇長子，這兩個孩子處得親厚多了。皇長子就坐在皇后身側，與大長公主離得不遠，大長公主便看了看他，又問永定帝姬：&ldo;你弟弟還小離不開母妃，讓你大哥哥陪你去好不好？&rdo;永定帝姬琢磨了一會兒，脆生生道：&ldo;不好。哥哥說，他隨時會有個弟弟，萬一他和永定去姑祖母家的時候弟弟出生了怎麼辦？&rdo;眾人鬨堂大笑間，我睨著瑤妃的神色。她執盞飲了口酒，上襦寬大的廣袖將神情盡數掩住。瑩麗儀帶著笑迤邐上前，向帝后一福，道：&ldo;陛下、皇后娘娘，臣妾不勝酒力，想先行告退。&rdo;皇后和顏點了點頭：&ldo;去吧，你好生歇息。&rdo;她又一福，盡是盈盈之態。到底是絕代佳人，即便懷著孕發了福，豐腴之下也不過是少了嬌媚添了溫和，毫不覺走形。她退出殿外，殿中的宴飲照舊繼續著。不一刻，我見一宦官自殿門口匆匆步入，在瑤妃耳邊低語了兩句，便見瑤妃微凜的神色中隱有笑意淺淺，起身稟道：&ldo;陛下，瑩麗儀似是動了胎氣，臣妾去看看。&rdo;她說得口氣輕鬆，加之瑩麗儀自有孕以來不知動了多少回胎氣，在座數人也無一人顯出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