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收了吧，我本也不怎麼喜歡，心血來潮想用一用罷了。&rdo;我展開手看了看，纖細修長的十指上一片片薄甲透著微光，修得這樣細緻，染上那花汁必定好看，可惜帝太后不喜這些。婉然說應該並無壞事，但帝太后那邊，我始終不敢怠慢。次日天未見亮就起了身，挑了件白淨的對襟上襦穿上，下搭了淺灰底水墨海水紋的齊胸裙。婉然認認真真地為我綰好髮髻，卻只用了兩隻簡單的珠花做點綴。出門時天也剛濛濛見亮，未備步輦，一路行至帝太后所居的琰祺苑，門口值守的宦官正打著瞌睡，見有人前來才強打起精神一揖：&ldo;寧容華娘娘安。&rdo;&ldo;擾了大人休息。&rdo;我歉然頜首，緩緩而道，&ldo;奉旨拜見帝太后。&rdo;他躬身道：&ldo;帝太后還未起身，娘娘稍候片刻吧。&rdo;如此正好。我在這裡等上多久都是無礙的，卻不能讓帝太后起了c黃等我。此時剛剛寅時末刻，到了卯時三刻，才得見帝太后身邊的大宮女出來向我施了萬福：&ldo;娘娘久等，請入內。&rdo;帝太后正在側殿品著茶，她素來有早膳後品一盞茶的喜好。我只作未見，按部就班地行大禮道：&ldo;臣妾寧容華晏氏叩見帝太后，帝太后萬福金安。&rdo;&ldo;不必多禮了，坐吧。&rdo;帝太后口氣輕鬆，我心中亦是一鬆。她又吩咐宮娥道，&ldo;給容華添個墊子。&rdo;我一邊在帝太后對面落坐，一邊聽她說道：&ldo;哀家召見你，你也不必來這麼早。照顧著皇次子本就勞累，睡足了再來就是了，哀家沒什麼大事，做不過是想找個人說說話。&rdo;我低眉笑應了聲&ldo;諾&rdo;，笑言：&ldo;臣妾素來覺不多，想多睡一睡也睡不著，就早早來了。&rdo;掃了眼案上茶盞，又施施然笑道：&ldo;臣妾記得太后最喜六安瓜片，偶爾也喝一喝黃金桂，今兒這個是……&rdo;我又瞧一瞧杯中那片片翠綠，俄而道，&ldo;臣妾倒認不出了。&rdo;帝太后笑了一笑，柔荑執起茶盞抿了一口，才道，&ldo;這是陽羨茶，先帝最喜歡這個，哀家確是不怎麼喝的。&rdo;宮女為我奉了茶來，同樣是那陽羨茶，我淺啜了一口，莞爾稱讚道：&ldo;是好茶，清香味醇。&rdo;&ldo;這茶產得少，一年總共也沒有多少，一半分去了皇太后那兒，一半在哀家這裡。哀家又不偏好這個，你如是喜歡，就拿去。&rdo;帝太后的淺淺銜著笑意，口氣慈祥溫和，我微微一怔，連忙推辭：&ldo;這怎麼行。臣妾來問個安罷了，拿走這樣的好茶，莫說臣妾心裡過意不去，陛下聽了也不會高興的。&rdo;&ldo;你別拿陛下當說辭。&rdo;帝太后笑睨著我道，&ldo;陛下寵著你，哪會在意這些。你拿去就是了，哀家是希望，你能把這茶喝明白了。&rdo;她說著笑意斂去幾許，平添了些肅然。我不解其意，心底略有一驚，垂首低言：&ldo;臣妾愚鈍，還請太后明示。&rdo;帝太后持起杯子，擱在眼前輕晃著端詳片刻，緩緩道：&ldo;這茶好不好，茶葉固然要緊，可沏茶的水也不是隨意用的，就是陽羨茶這般的好茶亦是如此。&rdo;可是指我該多加內修麼？我心中胡亂猜測著，疑惑更甚，只謙恭地聽她繼續說：&ldo;這陽羨茶有個故事。相傳王安石託蘇東坡遊巫山時取中峽之水用以沏陽羨茶，可蘇東坡遊山時興致頗高一時忘了此事，直到下游才想起，就取了下游之水帶給王安石。王安石沏茶一品，便知是下游之水。&rdo;我好奇道：&ldo;為何？&rdo;帝太后浮起和藹的笑意，解釋說：&ldo;蘇東坡也問了王安石為何。王安石說，上峽水流湍急味重，下峽水流輕緩味淡，唯有中峽剛好。&rdo;我沉吟著思索其中深意，帝太后執起紫砂壺在我面前的杯中添了水，徐徐道：&ldo;同是巫峽中水，因著輕重緩急不同而分出了優劣。為人亦是如此，行事不可過於謙卑，亦不可太高調。&rdo;她緩沉下一口氣，語重心長道，&ldo;晏然，你年輕氣盛，不知忍。哀家知道種種事由之後，你已容不下瑤妃，可你如今處處同她頂著，還要明明白白的讓六宮都看著，到最後吃虧的可就未必是她了。&rdo;我垂眸不言，暗自思量著她這番話，她又續道：&ldo;便如昨日，你讓陛下去見馨貴嬪的事傳得闔宮皆知，就算你有你的法子讓陛下聽不見這些，可到了馨貴嬪那兒，你可管得住馨貴嬪那張嘴麼？&rdo;她吟吟含著笑，語中一頓，&ldo;這是後宮，沒有哪個皇帝願意宮中嬪妃左右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