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讓林晉去問著，他果然再沒有召過嬈姬和方才人。一連過了半個月，我聽著林晉再一次的稟報，站在窗前遙望著如霜的月色輕笑道：&ldo;行了，火候也夠了。你去瑜華宮知會蘇容華一聲，本宮想見她，若她樂意，明天來簌淵宮見。&rdo;我從前與她尚算交好，若她不願來見，只能是聽信了方家姐妹散出去的傳言。如此要執意與我為敵也就隨她去了，我也不會再同她多解釋些什麼，心思這樣的淺，我反倒不希望她再與我為盟。次日的晨省散得早，我倚在步輦上闔目歇著，摒開一切雜事紛擾，在步輦規律的微晃中細品著清晨的寧靜。&ldo;娘娘……&rdo;林晉低聲一喚，我睜眼看向他，他帶著我的視線往前一看，&ldo;您瞧。&rdo;我遂看過去，簌淵宮門口依稀有一淡粉身影，規規矩矩立在門邊，卻不是宮娥裝束。已離得不遠了，我吩咐了一聲&ldo;停轎&rdo;，走下步輦向她行去。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她深深一福：&ldo;寧婕妤娘娘萬福。&rdo;&ldo;不必多禮了。&rdo;我伸手虛扶了一把，滿意笑說，&ldo;妹妹來得好早。&rdo;她低頜著首，一如既往的謹慎溫婉之態：&ldo;臣妾聽說婕妤娘娘召見，不敢怠慢。&rdo;我輕拍了一拍她的手，笑意明朗幾分：&ldo;算不得召見，只是有些日子沒見妹妹，想和妹妹敘敘舊罷了。&rdo;我與蘇容華一併踏入了宮門，閒閒交談。我一路觀察著她的神色步履，雖是始終得體地守著禮數，卻也著實尋不到什麼疏遠防備之意。看來她確是沒信多少方家姐妹的話，並不是為了兩不得罪才來見我。&ldo;妹妹請坐吧，不必拘禮了。&rdo;入了殿，我請她落座，她淺淺一福，大大方方地坐了，笑吟吟問我：&ldo;不知娘娘想敘什麼&lso;舊&rso;？&rdo;正文 129我深深睇視著她，面上漫出一絲淺笑：&ldo;妹妹會這樣問，可見已是心裡有數了？&rdo;蘇容華點頭，沒有多加掩飾：&ldo;想是娘娘聽聞了前陣子的事。娘娘不必憂心，臣妾心裡有數，不會那麼輕易讓她們得意。&rdo;我和善微笑，打量著她溫言道：&ldo;你既今日會來，本宮便知你不會著了她們的道兒。但本宮想知道，那日在長寧宮出了怎樣的事，竟讓帝太后那般生氣？&rdo;已過了很有些天了，但聽我提起，蘇容華面上猶是一冷，一沉氣道：&ldo;是我輕信了她，她平日裡跟我走得近，我便沒想到她會轉過身來害我，同陛下說話也不曾避著她。&rdo;她說著一嘆，有些懊悔道，&ldo;那天陛下來見我時她也在，我隨口提了一句，說帝太后這些日子為皇太后抄經呢，偶爾也問起韻昭媛兩句。陛下都沒說什麼，怎的到了她那兒便是我挑撥陛下與帝太后了？這到底哪兒沾了挑撥的話？&rdo;原是如此……世家間的明爭暗鬥，身為方氏貴女的方才人是清楚的，民間而來的蘇容華卻沒機會知道，再憑她怎麼聰明，也難以想到同為太后的兩位長輩竟是不睦多年，也難以知道宏晅對皇太后有怎樣的不忍。可……僅是如此麼？依帝太后的心思，當真會因此就如此氣惱麼？我細細端詳著蘇容華的神色，她面上卻是分明地只有懊惱和悔恨，瞧不出半點其他的心緒，好像是真的沒有別的隱情了。我凝神而笑，淡淡說道：&ldo;這事怪不得妹妹，但也怪不得帝太后。妹妹入宮時日短，想來不知陛下和皇太后不和吧？&rdo;她面上詫異頓生，恍然大悟。這樣的神情絕不是在做戲，她當真是不知情，又確確實實是因此栽了跟頭。我含笑沉吟，睨著她輕輕曼曼地體諒道：&ldo;妹妹初入宮闈，有不知情的地方在情理之中，可被有心之人拿去說事便是那一邊的心思毒了些。不過麼……&rdo;我微微拖長了語調，&ldo;本宮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兩位沒有好心思，卻始終摸不清妹妹你的心思，妹妹今日不妨給本宮透個底，你到底是圖什麼？&rdo;我審視著她的神色，見她低著頭思量著，須臾，抬頭回視著我，坦誠道：&ldo;燕回沒有家族重擔，區區民女，既然入了宮，圖的便是自己過得春風得意、享盡榮華富貴。&rdo;&ldo;春風得意、榮華富貴。&rdo;我細品著她這八個字，淺淺銜笑，&ldo;&lso;春風得意&rso;難有定論，榮華富貴卻是不難。本宮是過來人，不怕告訴妹妹一句，這宮裡頭，有時候自己活得聰明不如跟個對的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