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了抬眼：&ldo;大不了……將軍您納妾就是了。&rdo;她的心思很是分明。他不想娶她，但她還是想嫁他。霍寧凝視了她良久，不解地一聲啞笑：&ldo;公主何必。陛下和汗王都不會逼你嫁給一個不願嫁的人，你大可以回靳傾去。&rdo;&ldo;但是……&rdo;朵頎咬了嘴唇，&ldo;我願意嫁給你。&rdo;霍寧不禁一吸冷氣，朵頎又說：&ldo;將軍救了我父兄的命，我這輩子認定將軍了。將軍如是不願娶我我倒是強求不得，回靳傾去不再嫁人了便是。&rdo;霍寧語滯，看了她半天，才仍帶著幾分不信地問她：&ldo;你認真的？&rdo;朵頎點點頭：&ldo;是。&rdo;從她看到霍寧騎著戰馬歸來、披著略有破損的斗篷在人們的歡呼聲中進入錦都的時候，她的眼裡就再也裝不進別人了。&ldo;公主……&rdo;霍寧沉吟了片刻，給了她答覆，&ldo;公主容我想想。&rdo;【六。當年言安】霍寧答應了娶她，她笑問他：&ldo;是怕我終生不嫁麼？&rdo;霍寧淡看她一眼，漠然道：&ldo;是因為皇命。&rdo;她看得出來這句話是假的，笑得格外欣喜。她對霍寧說：&ldo;我在書上看到，你們漢人的女子要行及笄禮能許嫁，我也先行及笄禮吧。&rdo;霍寧一愣，她說：&ldo;以後我就是漢人了。&rdo;於是在那年的上巳節，她一個靳傾的公主，在她的未婚夫府上行了及笄禮。襖裙、披風穿在她身上，侍女將她的一頭烏髮仔仔細細地綰成了漢人的髮式。她告訴自己，以後，她就是漢人了。當晚，他們並肩走在府中的花園裡，霍寧始終沉默著，遲疑了很久才開口對她說：&ldo;公主，霍寧有件事不想瞞你。&rdo;&ldo;什麼事？&rdo;她偏頭看著他。&ldo;我是訂過婚的。&rdo;霍寧說。朵頎愕然，他一笑又道，&ldo;別誤會，並未娶妻，也非我悔婚約，是……&rdo;他思忖著道，&ldo;當初也是皇命。只是那時我尚在征戰，並未接旨，待得回宮後，陛下告訴我說……那宮女不肯嫁我了。&rdo;他說著冷冷輕笑，&ldo;我後來才知道那宮女是誰。我想見她一面，你肯不肯？&rdo;&ldo;沒什麼不肯的。&rdo;朵頎坦然道，&ldo;不過……那是誰？我認識麼？&rdo;霍寧點點頭：&ldo;寧容華晏氏。&rdo;朵頎驚住。霍寧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當年的事，沒有半分隱瞞。既然日後要做夫妻，他就斷不會讓已過去的事在他們間徒生誤會。朵頎驚訝於這一場陰差陽錯，這樣的失之交臂簡直勝過了她讀過的所有故事，卻就這樣堪堪發生在她身邊。是晏然循著宮女常用的法子在送往邊關的棉服中塞了信和玉佩，又留了個心眼不曾用真名。她想的是，如若這人不和她的意，她便抵死不承認，皇帝不會逼她嫁。皇帝也明白她的意思，待霍寧把那信呈回來後先詢問了晏然的想法，然後才答應讓她嫁給霍寧。不過就因為多了這道波折，霍寧始終不知她的真名。直到他回朝，聽說他的未婚妻變了卦、又御前尚儀做了宮嬪，才隱約猜到了始末。言安，那是信上的名字，晏然，那是昔日的御前尚儀。言安，曰安，晏……霍寧苦笑著對朵頎說：&ldo;陛下於我，有奪妻之恨。&rdo;朵頎啞了一啞，他又說：&ldo;別怕，我不會做什麼，不想牽連你也不想害了她。只不過人生在世，總要活得明明白白，這些話……我要跟她說清楚。&rdo;他將那塊平安蓮花的玉佩推到她面前，&ldo;我要把這個還給她。&rdo;朵頎默然。第二日，她就對皇帝說，她想見寧容華，皇帝允了，她又說要和霍寧一起見。皇帝想了一想，也允了。那天她在門外，聽著霍寧對晏然說：&ldo;我居然能夠保家衛國卻護不了未婚妻。我在殿中，接受著眾人賀我凱旋的話語，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九階之上本來該為我髮妻的人成了別人的妾室。看著她與其他嬪妃周旋、因為身世受盡排擠，卻不能以夫君的身份為她說一句話。我甚至不敢讓她現在的夫君知道我知道她是誰。&rdo;她聽得清清楚楚，晏然只會聽得跟清楚。她看不到晏然的神色，但她猜想，晏然必定震驚不已。能如此毫不避諱地說出這一番話，他是個多麼坦蕩的人。朵頎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徹底因為他說給別人的這一番話被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