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出路？&rdo;她越想越覺得毫無出路可言，哭得愈發泣不成聲。靜婕妤淡看著她，緩緩道：&ldo;哭成這樣，只怕你不只是為了這些吧。就算這些年陛下怎麼慣著你，你經過的比這更大的事又何止一件？&rdo;她陡然愕住，對自己的心思驚訝不已。靜婕妤又說：&ldo;晏然，你知不知道，即便陛下與你也是夫與妾，可你如果不動這份心思，你在宮裡的日子會好過很多？&rdo;她沒有辦法不承認，呆坐了許久，悽然而笑：&ldo;是啊……我知道，這十幾天，我都覺得自己蠢透了。&rdo;莊聆搖搖頭：&ldo;也不必這樣說，人麼，都有七情六慾，由不得自己。&rdo;&ldo;我說的不是這個。&rdo;我夾起一片桂花糯米仔仔細細地端詳著，抿起些許笑容，&ldo;就跟這藕片似的，完整的時候，全看不出裡面還有那根根細絲，斷了才知道。我現在是恨出了這樣的事才覺出自己的心思，從前對陛下半點真心也沒用，現在想真心相對了，又沒了機會。&rdo;她失寵了，他惱她那麼多，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她。那陣子她過得很難。罰跪、掌摑，從前嫉妒她得寵的嬪妃如今都來欺她，她雖是絕望卻不肯服輸，總想著聖寵這東西，能失就總能再奪回來吧。恰好大監鄭褚有事求她，他要除掉如今的御前尚儀尹氏。這便成了她復寵的機會。她和怡然一起在他面前做了一齣戲，假作不知他在一般一句句道出自己的心思‐‐她也不知那些心思中有幾分真、幾分假，總之，她成功了。她對他說：&ldo;避子湯的事，臣妾不知情。&rdo;這是實話，而他，也終於信了。第二日，他將那可合為一璧的祥雲紋玉佩遞給她。那是他早早為她備下的，她的十六歲生辰賀禮。但因為避子湯的事，他一時沒有給她。【二十二歲&iddot;十七歲】那年宮裡放了一些宮女出去，其中有從前與她相熟的人。宮女離宮的那天，她站在廣盛殿前的長階上，遠眺著宮門，他環住她問：&ldo;你想出宮？&rdo;喜怒難辨的口氣，素來讓人心驚。她想了一想，沒有多做隱瞞地如實答說：&ldo;是，臣妾想家。&rdo;他沉了良久：&ldo;快十年了。&rdo;&ldo;是，臣妾離開晏家，快十年了。&rdo;她微微一笑，靠在他的肩頭上，又說，&ldo;不止是想晏家，還有太子府。&rdo;這話並不假，屈指數算，她在太子府裡住了六年。這六年裡她結實了很多如今對她很重要的人，包括他。他思量了片刻，語氣平靜而飄渺地說：&ldo;今年去梧洵避暑。去之前，挑個日子你回去看看吧。&rdo;&ldo;陛下？&rdo;我驚疑不定地望著他。按道理，嬪妃倒是可以回家省親的，但她家裡已無家人，這理由如何行得通？如是行不通，她一個宮嬪，又怎好離宮？他淡淡笑了笑：&ldo;朕陪你去。&rdo;於是他挑了個晚上帶她出了宮，在馬車上，她一直看著他，他被她看得不自在，便問：&ldo;看什麼呢？&rdo;她莞爾笑說：&ldo;日子過得好快。&rdo;他帶著她去了太子府，又去了她十年沒再回過的晏府。而後，他說：&ldo;很少聽你說起你兄妹的事，說說吧，朕想聽聽。順便四處走走。&rdo;四處走走？她微微一愣，有些猶豫地說：&ldo;陛下，延康坊內住了多位大人，您小心……被糾劾……&rdo;&ldo;糾劾？&rdo;他促狹一笑，攬住她的纖腰，瀟瀟灑灑地走出門去，一邊走著一邊道，&ldo;朕帶愛妃犯宵禁來了，靜候眾卿糾劾。&rdo;他們倒是沒迎面碰上什麼朝中大員，倒是直接被坊內武侯攔下來盤問了一番。索性驃騎將軍霍寧也住在延康坊內，他們才不至於被拽去打一頓。次日一早，他在早朝上果然被糾劾了，禮部尚書吳允很是嚴肅地奏道：&ldo;臣聽聞坊中傳言，說陛下車駕昨夜在延康坊外停了許久……&rdo;&ldo;是，朕昨夜出宮了。&rdo;他閒閒地接過了吳允的話，又神情自若地續上一句，&ldo;看不順眼的上本糾劾。&rdo;這麼一來倒是沒人敢開口了，滿朝文武中總有膽大之人熱衷於挑天子的不是，卻到底沒人敢明目張膽地承認看天子&ldo;不順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