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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頁

一塊點心遞到面前,紅衣回神看過去,眉頭一彎:&ldo;多謝。&rdo;是她愛吃的豆沙蘇,長陽城裡就那一家店有售。總能排起長隊,不到巳時就已賣完。她望一望席臨川:&ldo;什麼時候買的?&rdo;&ldo;今早。&rdo;席臨川撣一撣手,&ldo;查些事情,順道而已。&rdo;他說著也咬了一口豆沙蘇,一聲冷笑:&ldo;聿鄲真是百足之蟲。&rdo;……死而不僵?紅衣怔然看看手裡的豆沙蘇,忽而覺得吃不進去了,啞然問席臨川:&ldo;這也是聿鄲的產業?&rdo;&ldo;那倒不是。&rdo;席臨川肩頭一聳,&ldo;我是著人打聽,赫契人在長陽欺過多少商號,這點心坊是其中之一‐‐和聿鄲是否有關尚不知道,但赫契人這一招真算陰毒。&rdo;在上一戰之前,長陽城中時有赫契人欺負商鋪的事情。這樣的事情總是&ldo;突發&rdo;,待得官兵趕到,人早就走了。商鋪往往只能吃個啞巴虧,連提前設防都沒辦法設。席臨川也是偶然得知,這些事情竟不是赫契人蠻橫慣了、肆意妄為,而是一切皆有安排。長陽城中這麼多商號,他們有計策地挑其中一部分去欺負‐‐或是為軍隊捐過錢的,或是家中有人參軍的。次數不用太多,兩三個月裡有個次,這商鋪便多半受不了,只得關張搬家了事。這樣的事看似無妨,但積累得多了,百姓們便只會覺得是朝廷無能,竟讓赫契人隨便欺到長陽來,官府又連人都抓不住。民怨載道。這於一個國家而言實在是很可怕的事情,難怪此前會查出那許多細作……大抵和這或多或少也有些關係,是有人先設計讓百姓對大夏不滿了、而後策反。席臨川靠在靠背上,解釋得悠悠然,笑意不減得神色好似只在說一件家常。紅衣卻聽得目瞪口呆,心中驚歎原來這樣的鬥爭手法千百年前就有過:控制輿論影響時局,尋常人只會覺得這些四處皆起得風聲才是&ldo;民心所向&rdo;,殊不知,一切輿論都是可以有推手的。席臨川復又從盒中取了那並不薄的賬本出來,本中寫得密密麻麻的,是他自拿到文牒後直至離開長陽之前著人查出的東西,每一筆賬都是赫契人欠下的,有銀錢也有人命。既然難得專程去見聿鄲,自然要查上這些,跟他把賬算個明白。長陽離皋驊的距離,算不得太遠。然則途中多山路,崎嶇得很,加上席臨川也並不很急,這一路頗用了些時日,到了皋驊時已將近上元。遙遙看見車駕儀仗,紅衣看不懂,席臨川眺望了一會兒後輕一笑:&ldo;還真有個君侯的樣子。&rdo;原是侯位的儀仗。紅衣仔細想了想,雖然席臨川后來被撤了侯位,但在那之前,她也沒見過他擺過這樣的陣仗。黛眉輕一皺,語氣促狹:&ldo;該說涉安侯以禮款待呢,還是說他有意找不痛快呢?&rdo;&ldo;隨便。&rdo;席臨川舒然一笑,揭開簾子就下了馬車。那一邊,聿鄲也恰正下車,舉步走了過來,一揖:&ldo;許久不見將軍。&rdo;&ldo;君侯今日不同往時。&rdo;席臨川回了一揖,紅衣隨之一福:&ldo;君侯。&rdo;她沒什麼太多的話可說,不僅是因從前就對聿鄲頗為怨念,更因清楚此次會面壓根就不是什麼&ldo;善意&rdo;。是以他二人在前面邊走邊寒暄,紅衣在旁東張西望。側旁有許多僕婢隨著,有漢人也有赫契人。紅衣默了一會兒,總覺有一道目光始終定在自己身上。回過頭望一望,卻並沒有。眾人皆眼觀鼻、鼻觀心地十分守禮。她輕搖搖頭,覺得是自己又瞎腦補了,繼續隨著二人往前走。卻仍覺不對,但再度回過頭時,也還是方才的情狀。終於,走到對面的儀仗邊,聿鄲請二人上車,席臨川自然而然地停下腳步,回過頭扶她。視線一觸,他覺出有些許不對,心領神會卻未多問,如常與聿鄲互行一禮。待得聿鄲朝著自己的馬車去了,他才問她:&ldo;怎麼了?&rdo;紅衣只作未聞,撐著他的手先行上了馬車,他也只得帶著疑惑跟著上去。&ldo;有人盯著我。&rdo;她剛坐定便道,&ldo;必是聿鄲隨從中的人,我有感覺,但……回頭看了兩次,沒找到是誰。&rdo;席臨川眉心蹙起,稍一點頭,驀揭了手邊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