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靜靜過了兩刻，忽聞外面守著的婢女齊聲問安，紅衣才猛地醒了過來。二人同時一鬆手，待得鄭啟進入房中時，已經是一個在榻上安安穩穩躺著、一個在旁邊規規矩矩坐著的樣子。鄭啟的目光一掃席臨川：&ldo;怎麼樣了？&rdo;席臨川略一頷首，答說：&ldo;還好。外面……&rdo;&ldo;暫未傳到軍中。你既醒了，傳出去也無礙了。&rdo;他一壁說著一壁也坐下來，又道，&ldo;今日眾人如常圍獵去了，沒有多提你的事。&rdo;席臨川點點頭，看向他：&ldo;兇手……&rdo;&ldo;背後是赫契王廷，禁軍都尉府審出來了。&rdo;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物，是銀質的，像一枚菱角，中間鑲著一顆寶石，&ldo;你之前畫了圖送到我府上讓我暗查的，是不是這個東西？&rdo;席臨川定睛一看便點了頭：&ldo;是。舅舅查到了？&rdo;鄭啟長聲一嘆。&ldo;怎麼了？&rdo;他問道。鄭啟的反應讓他心裡發怵，禁不住地胡亂猜測起來。鄭啟未言，只側首睇了紅衣一眼，紅衣當即會意，立刻起身施禮告退，不擾他們談論政事。&ldo;這是驚蟄送來的。&rdo;鄭啟一語將席臨川驚住：&ldo;您是說……&rdo;&ldo;他已順利進了王廷。&rdo;鄭啟淡聲道，&ldo;這是赫契王族已婚女子慣用的額飾，汗王閼氏鑲月長石、汗王側妃鑲紅寶石，王子正妃鑲藍寶石，另有訂婚而未嫁者，鑲黃寶石。也還有其他樣式的，依級別定。&rdo;席臨川聽得一陣驚意。他記得很清楚，上次淮鄉樓出事時，他偶然見到的那枚是鑲黃寶石的。&ldo;那聿鄲是……&rdo;他抽著涼氣道，&ldo;赫契王子？&rdo;鄭啟神色更沉，糾正道：&ldo;王儲。&rdo;房內頓時死寂。席臨川愕然望著鄭啟，滿是不可置信。須臾，他掙扎道：&ldo;我暗查過……&rdo;&ldo;但王廷準備得周全。&rdo;鄭啟平靜介面，又說，&ldo;若非驚蟄此番親眼見到，連他都不知。&rdo;而驚蟄一直以來知道那麼多事情。他是以叛逃名義潛入赫契王廷的大夏細作，但在赫契王廷眼裡，他卻是五年前便已歸順了赫契，這五年在大夏才是當細作，目下只是被大夏查出了眉目、不得不&ldo;返回&rdo;赫契而已。若連他都不知道……讓王儲來做這種事，赫契人也真是豁得出去。&ldo;從你第一次上戰場之前兩個月開始，聿鄲接觸了不少大夏的貴族世家。&rdo;鄭啟神色黯淡，一嘆又道，&ldo;暗中更不知做了多少安排、又有多少府邸裡潛入了赫契人的眼線。&rdo;席臨川渾身木然，這感覺，分明就是被一巴掌狠抽在臉上。十足的侮ru意味。他復又深吸一口氣，闔目啞笑：&ldo;陛下怎麼說？&rdo;鄭啟沉默少頃：&ldo;我來此是想問你，是否現在稟陛下。&rdo;&ldo;舅舅？&rdo;席臨川一愣，復睜眼看向他，見了他面上的擔憂，旋即瞭然。自己已是大夏軍隊的最高統帥，驀然讓皇帝得知他與赫契王儲見過多次、卻仍舊讓對方順利地回了赫契，又或是讓皇帝直接懷疑他與赫契王儲私交甚篤……那將是滅頂之災。&ldo;雖說法不責眾，但只怕陛下更明白丟卒保車的意思。&rdo;鄭啟平穩地說著，又一聲沉嘆，&ldo;我在朝多年，清楚陛下的秉性。他不會讓有通敵之嫌的人繼續執掌兵權，甚至不會留你的命。&rdo;皇帝若因此要殺他，實在太正常了。無論君臣間如何親厚，都沒有那個將領會重要到能與江山社稷的安穩相提並論。席臨川自知其中輕重，靜思片刻，只問：&ldo;可會牽涉舅舅麼？&rdo;鄭啟搖頭：&ldo;我沒有私下見過聿鄲。&rdo;席臨川點點頭，緩緩道：&ldo;那……若是我自己做主便可，舅舅就稟了陛下吧。&rdo;&ldo;臨川！&rdo;鄭啟一急，當即欲勸他先莫做決定，興許還有別的法子，他虛弱的目光卻十分堅定：&ldo;一刻都不要等。&rdo;&ldo;你想清楚。&rdo;&ldo;很清楚。赫契安cha進來的人，必須拔出去。&rdo;席臨川頷首，一字一頓地續道，&ldo;若我未遭此劫，驚蟄打聽到的一切情況理應送到我手裡，我同樣會立刻稟陛下的。&rdo;